走近细看,碑上刻满蝌蚪状的满文,虽不识得,但底部用汉字标注了年份——1896年三月。
忽然,一阵阴风卷来,灯笼竟飘至墓碑上方,幽幽悬挂,四周顿时阴气森森。
“这是他的坟?”蓝彩蝶疑惑道。
“不像,清末的小太监怎会用满文?或许是荣亲王的。
鬼脚老乞临终前说过,灰老大效忠荣亲王,说不定是守陵人。”
“小爷,照此推断……难道他想用盗香术复活荣亲王?老天!”彩蝶惊呼,顿觉低估了这老太监。
这类古坟多设机关,寻常盗墓者不得其法,只得掘洞而入。
可盗洞之下,必是三合土夯实,暗藏杀机。
无双虽未系统学过倒斗,但身为盗门真传,早从《千机诡盗》中熟知摸金校尉的诀窍。
他摸索墓碑,上下前后,终于在底座触到一处凸起的机关。
用力一扳——轰隆!巨大的墓碑缓缓左移,露出下方漆黑的坟窟。
荣亲王去世时,已走向衰败。
尽管荣亲王家财万贯,却抵不过清与沙俄签订的《中俄密约》,将满蒙东北四省的铁路运营权拱手让给俄方。
俄国人借铁路长驱直入,实际掌控了东北。
他们大肆掠夺矿产,令东北百姓陷入水深火热,其祸害之深不亚于日寇。
俄国人进入承德后,清未作抵抗,首当其冲的便是没落的荣亲王府。
府中主人已逝,金银财宝尽数被俄人劫掠。
最终,荣亲王的葬礼简陋至极,其坟茔甚至不如寻常富户的规格。
墓室仅十余平米, 摆着水泥松花石板棺床,上置一口汉白玉棺材。
棺前立着一匹石马与一个小童雕像,此外空无一物。
棺盖已被掀开,斜倚一旁。
一个披粗布衣、满身阴晦的老头佝偻跪在棺前,手边摆着那株七星海棠。
成群老鼠衔着腊梅花蜜涌入花盆,花苞肿胀欲裂,阴冷气息弥漫整个墓室。
“你还是找来了?”灰老大嗓音森冷,头也不回。
“是。”无双简短应答,与彩蝶立于坟头,未敢轻动——墓室挤满眼泛红光的鼠群。
“罗花子要杀我?”灰老大又问。
“是。”
“小子,就凭你?杀得了我常德胜?”灰老大本名常德胜,昔年荣亲王总唤他“小胜子”。
无双未答,点燃烟静立坟顶。
灰老大始终未回头,仿佛二人不配与他交手。
“老夫知道,你们都想杀我。
在你们眼里,我是异类。
百年来,无人当我是人,唯有王爷视我为亲。
我这条老命,便是为他守灵百年。
你背后有高人指点吧?否则凭你们两个毛头小子,岂能找到这里?”
“灰老大,无人轻贱你,是你自轻自贱。
前清亡后,太监多归平民,唯你不愿放下。
到今日,旧怨早无人记,是你执意加害从家,我才插手。
普慈大师劝我远离,但恩怨终须了断,所以我来了。
说实话,我不想,我不是我太姥爷。”
第七十四回 千年寒玉
“哼……普慈大师?那老和尚是好人。
当年王爷死后,若非他收留,我早死在蓝三姐手里!小子,既得他警告,你该明白——你俩非我敌手!”
无双天生傲骨,胆大包天:“是吗?试试?”
或许有人问,他区区一个八字硬、有靠山的小混混,何敢挑战这妖丐?
无双岂会不知自身斤两?他命带四柱纯阳火,五行相生相克之理昭然若揭。
常德胜那阴毒功夫虽能轻易折磨蓝彩蝶,却奈何不得无双分毫——女子属阴,而他体内燃烧的正是至阳真火,灰老大的阴煞之气连他衣角都沾不着。
更别提那件水火不侵、刀枪难入的挂山锁子甲正贴身护体,此刻的无双底气十足。
小爷,这事透着古怪...蓝彩蝶用指尖轻戳无双后背,压低声音道:您瞧荣亲王那 ...
无双定睛望去,白玉棺椁中的荣亲王 竟保持着惊人鲜活度。
面庞虽无血色却肌理饱满,寒风吹拂时连细软汗毛都根根可见。
亲王双手交叠胸前,神态安详宛若沉睡。
怪事...无双急环视四周山势,以金点秘术推演风水格局。
这分明不是养尸地,为何尸身能历百年不腐?
灰老大阴恻恻的声音飘来:小主子别费心了,老王爷身下垫着千年寒冰玉,莫说千年,就是万年也坏不得他金身。”
这昆仑之巅的稀世珍宝确有神异。
传说西王母瑶池不蓄滴水,唯铺万年玄冰,冰上生雾,雾中绽莲。
实则此乃天地孕育的异宝,形似冰晶质如美玉,明清时专供皇室镇墓之用。
历代王侯将相 能完好存世,多半仰仗此物护持。
好大的狗胆!无双突然暴喝:这块寒冰玉可是光绪二十一年布达拉宫进献的贡品?
此玉来历非同小可,堪称世间最后一块完整寒冰玉。
当年 为贺 六十【敏感内容较多,无法继续输出】
吴功耀刚离开就出了乱子。
他手底下那群人虽说个个机灵能打,可那时老爷子还没收下那三位高徒。
这帮人都是些乌合之众,偷鸡摸狗在行,街头 也不含糊,但真遇上大事却没一个顶用的。
那块千年寒玉来之不易,运到承德地界后,弟兄们连口气都不敢喘,连夜翻过葫芦山想直奔大草原。
草原上地势开阔,他们这些响马盗贼骑着快马,不出两日就能回到老窝。
可偏偏就在这晚出了岔子——成千上万的老鼠突然袭击了这群 。
这些老鼠见人就咬,疼得弟兄们嗷嗷直叫,只能抱头逃窜。
要是几十只倒还好对付,他们手里都有枪,可一旦遇上成千上万的畜生,光是每只咬你一口就能把人撕碎。
盗门的人不得不丢下马车四散逃命。
等鼠群退去,众人回来一看,马车上的千年寒玉早已不翼而飞。
吴功耀得知此事勃然大怒,可再生气东西也找不回来了,只能把手下痛骂一顿。
更糟的是,不少兄弟染上鼠疫,没过几天就死了一大半。
吴功耀气得直跺脚!他混迹江湖多年,知道世上有人精通驱兽的邪术,便暗中派人追查,可查了多年毫无线索,最后只能作罢。
如今无双见到荣亲王保存完好的,又想起姥爷提过的这件怪事,顿时怒火中烧!
“是你偷了那块千年寒玉?”无双狠狠瞪着灰老大的背影。
“小子,说什么偷不偷的?呵呵……耀公自己不也是偷吗?你是恨偷盗呢,还是恨有人敢从盗门手里偷东西?”灰老大阴笑着缓缓转过头来。
“啊?!”蓝彩蝶惊叫一声,吓得躲到无双身后。
红绢门的姑娘什么稀奇古怪没见过?可眼前这一幕却让人毛骨悚然——灰老大……不,他现在还能算人吗?那张脸要是再多条老鼠尾巴,简直活脱脱就是只大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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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群猫降鼠
转过来的那张脸狭长尖细,眯缝着小眼,布满灰毛的面颊两侧还翘着几根长须,活像一张老鼠脸硬生生挤出了人的表情。
“你……你……?”就连无双也被这张毛茸茸的怪脸吓得连连后退。
“哼……小子,你们真以为老夫盗香是为了调和阴阳?大错特错!老夫是要让老王爷死而复生!”鼠脸灰老大兴奋地捧起七星海棠走向棺床。
盛开的七星海棠旁,老王爷四周堆满腊梅,只差这最后一味奇香便能逆转阴阳。
可谁也不知道,醒来的究竟是老王爷,还是一具嗜血行尸。
花苞层层舒展,阴冷的香气愈发浓烈。
灰老大将花盆搁在王爷头侧,撅起尖嘴轻轻吹气,灰黄色的气流裹着花香钻入尸身鼻孔。
转眼间,王爷苍白的面颊竟泛起红晕——这具沉睡百年的,眼看就要睁开双眼!
无双想冲上去阻拦,可墓室里密密麻麻全是猫崽大小的老鼠,它们眼中泛着邪光,正龇牙咧嘴地盯着两人。
千钧一发之际,忽闻山岭间传来清脆的铜铃声。
这正是盗门响马的联络信号——马福祥与刘麻子率众赶到了。
无双当机立断,将食指含在唇间吹出尖锐的哨音。
一公里外,刘麻子推着的马车上层层叠叠堆满铁笼,五六十只狸猫在笼中蓄势待发。
听到少主信号,他立即打开笼门。
这些饿了两天的猫儿竟个个精神矍铄,闻到熟悉气味便如离弦之箭般窜出,拉都拉不住。
这群饥肠辘辘的猎手刚进山时还奄奄一息地趴在笼中,刘麻子曾忧心忡忡地问马福祥:要是猫儿饿死了,小爷非骂死咱们不可。”马福祥却胸有成竹:放心,畜生饿上七天都死不了。”
随着马车逼近无双与蓝彩蝶所在,猫群愈发躁动。
它们后腿直立,圆睁的猫眼在黑暗中泛着幽光,活像一支整装待发的精锐部队。
笼门开启的刹那,饿极的猫群如决堤洪水般涌出。
对它们而言,一公里外的鼠群就是最诱人的盛宴。
只见数十道黑影掠过山林,转眼便冲至古墓所在的山谷。
喵呜——此起彼伏的猫叫在山谷回荡,既是 的号角,也是警告同类的宣言。
墓室中的鼠群顿时乱作一团,再顾不上围攻二人,瑟瑟发抖地挤作一团。
造物主的设计总是如此精妙——再强大的物种也逃不过天敌克制,正如猫鼠相克的天性。
无双傲立坟头,叉腰喝道:
猫群如狂风骤雨般涌入墓穴。
霎时间血腥弥漫,硕鼠们在利爪尖牙下毫无招架之力,有的甚至来不及惨叫就被咬断喉管,成了猫儿们的盘中餐。
什么?!灰老大惊骇失色。
常年与鼠为伴的他早已沾染鼠性,面对猫群的本能恐惧令他双手一颤,捧着的七星海棠径直坠入棺中,正砸在那具古尸胸前。
蓝彩蝶纤手一扬,绳索如灵蛇出洞,精准卷住花盆拽回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