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斯顿堡的内堡,与外界的喧嚣和铁血气息,仿佛是两个世界。
这里位于城堡建筑群的最深处,依靠山体而建,墙壁格外厚实,窗户狭小却镶嵌着昂贵的彩色玻璃,将外界的天光过滤成一片片朦胧而静谧的光斑。厚重的地毯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来自南方皇室馈赠的珍贵熏香味道,混合着书卷的皮革气息和壁炉中上等果木燃烧时散发的甜香。
平日里,这里是温斯顿家族最私密、最安宁的避风港。亚瑟会在这里处理最机密的领地事务;莉娅会靠在窗边的软榻上阅读从各地搜集来的奇闻异志或推演她的新设计;埃文和艾拉则会在宽阔的起居室地毯上,为了某个棋盘游戏的胜负或一个新奇玩具的归属而争吵嬉笑。
但今天,这片宁静的港湾,也被战争前夕无形的压力所浸透。
起居室内,炉火烧得很旺,驱散了北境深秋惯有的寒意。艾拉蜷缩在壁炉边一张巨大的扶手椅里,怀里紧紧抱着那只名为“咪咪”的、被莉娅用炼金术和一点点混沌珠气息“活化”过的布偶猫。布偶猫琥珀色的眼睛在火光下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闪烁,时不时用柔软的头部蹭蹭小主人的下巴,发出细微的、安抚性的呼噜声。艾拉的小脸有些苍白,紫罗兰色的眼眸失去了平日在图书馆发现新奇知识时的亮彩,只是怔怔地望着跳动的火焰,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咪咪耳朵上的绒毛。
她面前的小几上,摊开放着一本厚重的《北境风物志》,但书页已经很久没有翻动了。她的心思显然不在书上。城堡内隐约传来的号令声、远处工坊隐约的轰鸣、还有空气中那越来越浓郁的、让她精神力感到轻微刺痛的紧张能量波动,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战争,很近很近了。
与妹妹的安静不安不同,埃文像一头被困在华丽笼子里的年轻狮子,在起居室里焦躁地踱着步。他早已换下了学院的礼服,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皮质猎装,脚上的靴子踩在厚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金红色的短发有些凌乱,如同他此刻的心绪。他继承了父亲亚瑟的高大骨架和母亲的精致轮廓,但少年人的热血和龙血家族传承下来的好战因子,让他此刻的冰蓝色眼眸里燃烧着两团焦灼的火焰。
“他们都在外面!”埃文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雷蒙德叔叔在城墙上!霍姆爷爷在工坊里打铁打得火星子乱飞!连玛莎奶奶都在厨房指挥着煮够几千人吃的汤!而我呢?”他指着自己,脸上满是不甘和委屈,“而我只能待在这里,和……和这些地毯、这些壁画待在一起!像个需要被保护起来的瓷娃娃!”
“埃文,”艾拉细声开口,声音有些飘忽,“妈妈说过,我们的责任是保护……”
“保护什么?保护这间屋子不被灰尘入侵吗?”埃文打断妹妹,语气冲了些,但随即看到艾拉缩了缩肩膀,又有些懊恼地放缓了声音,“对不起,艾拉,我不是冲你。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我是温斯顿家的长子!是未来的龙血骑士!我的‘平衡’剑在学院能打赢比赛,为什么不能上战场杀敌?我的力气比很多大人都大!我能帮上忙的!”
他越说越激动,体内那股随着年龄增长而日益活跃的龙血,似乎也在呼应着他的情绪,隐隐奔腾起来。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都升高了一两度,壁炉中的火焰也跳动得更加欢快了些。艾拉怀里的咪咪突然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看向埃文,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就在这时,起居室沉重的橡木门被推开。亚瑟和莉娅一同走了进来。
亚瑟已经褪去了那身华丽的公爵礼服,换上了一身深灰色、没有任何装饰但面料考究的常服,腰间佩着那柄名为“霜痕”的家传长剑。他脸上带着连日决策和 sleepless nights 留下的疲惫痕迹,但脊背依旧挺直如松,冰蓝色的眼眸沉稳如昔,只是看到儿女时,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
莉娅跟在他身侧。她换了一身简单的深蓝色羊毛长裙,外罩同色系的披肩,银发用一根素雅的白玉簪松松绾起。她的脸色比在工坊和法师塔时好了些许,但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偶尔凝神时眼中闪过的、仿佛在忍受某种无形痛楚的细微痕迹,依旧被敏锐的艾拉捕捉到了。
“父亲!母亲!”埃文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几步冲上前,胸膛因为激动而起伏,“请允许我上城墙参战!我有力量,我受过训练,我能……”
“不行。”亚瑟的回答简洁、冰冷,没有任何转圜余地,如同北境寒冬的冻土。
埃文的话被噎在喉咙里,脸涨得通红。“为什么?!”他几乎是在低吼,“就因为我是您的儿子?就因为我是所谓的‘继承人’?父亲!温斯顿家的男人,从来不是躲在城堡里等着别人用鲜血换来安全的懦夫!爷爷当年带着您上战场的时候,您不也才比我大几岁吗?!”
提及祖父,亚瑟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锐利,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破了埃文高涨的气势。“正因为你祖父当年带着十四岁的我上了战场,”亚瑟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迸出来的,“我才亲眼看着他被三支涂了毒的兽人长矛贯穿胸膛!才亲眼看着他在我怀里流血至死,告诉我‘活下去,守住北境’!”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儿子:“埃文·温斯顿,你现在告诉我,你是想重复我的经历,还是想让我重复你祖父的经历?”
埃文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父亲从未如此严厉,也从未提起过祖父战死的具体细节。那股冰冷的、沉重的、混合着痛苦与责任的巨大压力,瞬间将他满腔热血浇得透心凉。
“亚瑟。”莉娅轻轻碰了碰丈夫的手臂,紫罗兰色的眼眸看向儿子,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埃文,过来坐下。”
埃文机械地走到母亲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放在膝盖上,指节发白。他低着头,金红色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但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内心的激荡。
莉娅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先走到艾拉身边,俯身轻轻抱了抱女儿,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害怕吗,我的小星星?”她低声问。
艾拉将脸埋进母亲带着淡淡药草清香的怀里,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细声说:“我……我能感觉到,北边有很多……不好的东西。很黑,很冷,它们在‘吃’东西……”她无法准确描述那种通过精神力隐约感知到的、北方敌军阵营中弥漫的黑暗、饥渴与痛苦的气息。
“别怕,妈妈在,爸爸在,城堡里还有很多勇敢的叔叔阿姨在。”莉娅柔声安抚,轻轻理顺女儿柔顺的银发,“你和咪咪待在这里,就是帮了爸爸妈妈最大的忙了,知道吗?”
艾拉乖巧地点点头,将咪咪抱得更紧了些。
莉娅这才走到埃文面前,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平静地看着他。“埃文,抬起头,看着我。”
埃文慢慢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委屈,还有一丝被父亲话语刺痛后的茫然。
“告诉我,埃文,”莉娅的声音很平静,如同月光下的深潭,“你想上战场,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温斯顿家的男人,是为了体验战斗的刺激,还是真的明白,你要去守护什么,以及……你可能要付出什么?”
埃文想脱口而出“我当然明白!”,但在母亲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紫罗兰色眼眸注视下,他冲动的言辞卡住了。他张了张嘴,有些茫然地思考着。守护什么?当然是家园,是温斯顿领,是父母和妹妹……付出什么?他想象过受伤,甚至……战死。但那种想象是模糊的、带着少年人特有英雄主义悲壮色彩的,远非父亲口中那冰冷残酷的现实。
“我……”他声音干涩,“我想守护家园……我不怕死……”
“但你的父亲和我,怕你死。”莉娅直接打断了他,语气依然平静,却重若千钧,“埃文,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毫无价值的牺牲,是让爱你的人承受永恒的伤痛,是让需要你守护的人,因为失去了未来的守护者而陷入更长久的危险。”
她伸出手,轻轻覆在儿子紧握的拳头上。她的手微凉,却奇异地带着一种稳定心神的力量。“你是温斯顿家的长子,是龙血后裔,这意味着你天生拥有比常人更强的力量,也意味着你肩负着比常人更重的责任。但责任,不代表你要在羽翼未丰时,就冲向最危险的刀锋。”
埃文的拳头微微松了松。
“看看你的妹妹。”莉娅示意他看向艾拉,“艾拉很害怕,但她努力不表现出来,因为她知道不能给大人添乱。她和你一样,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守护着内心的平静,不让担忧吞噬理智。如果你冲动地跑上城墙,艾拉会怎么样?她会更加恐惧,会时刻担心你的安危,她敏锐的精神力可能会因此承受不住压力而崩溃。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埃文猛地转头看向艾拉。妹妹苍白的小脸和那双努力想显得勇敢却依旧盛满不安的眼眸,像一根针,刺破了他热血上涌的泡沫。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
“保护,有很多种形式。”莉娅继续道,声音柔和下来,“雷蒙德骑士长在前线布防,是保护;霍姆爷爷在工坊铸造武器,是保护;巴纳德管家确保每个人有饭吃、有地方住,是保护;维克多大师维持着城堡的魔法盾,是保护。而你,埃文,你和艾拉待在内堡,确保自己安全,不让父母在指挥全局、应对强敌时还要分心担忧你们的安危——这同样是重要的保护,是只有你们能做到的、对这场战争不可或缺的贡献。”
她顿了顿,看着儿子眼中翻腾的情绪逐渐沉淀,才缓缓道:“我知道你体内流淌着渴望战斗的龙血,它让你躁动,让你渴望证明自己。但真正的力量,不在于是否挥剑,而在于是否能在需要克制的时候克制,在需要忍耐的时候忍耐。驾驭你的力量,而不是被它驱使,这才是龙血骑士真正的考验。”
埃文沉默了。母亲的话语,像一把精准的钥匙,打开了他心中那扇被热血和冲动堵住的门。他想起学院里导师的教导,想起妈妈信中说过的“力量与责任”,想起父亲那从未展露过的伤痛眼神,想起妹妹强装镇定的样子……一股复杂的、比单纯渴望战斗更沉重的情绪,渐渐充斥了他的胸膛。
“我……”他喉咙有些哽咽,“我明白了,母亲。我会……我会和艾拉待在内堡。”他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里依旧有不甘,但更多了一份强行压下的、属于少年的坚毅,“但是,如果……如果城堡真的被攻破,如果敌人打到这里……请允许我战斗!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敌人伤害艾拉,伤害你们!”
亚瑟一直沉默地看着,此时,他走上前,将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重重地按在儿子的肩膀上。那力量让埃文身体微微一沉,却也感到了一种奇异的、来自父辈的认可与托付。
“如果真到了那一刻,”亚瑟的声音低沉而肃穆,“你的剑,将为守护至亲而出鞘。我以温斯顿之名允诺你。但现在,”他的目光锐利如昔,“你的战场在这里。保护好你的妹妹,管理好内堡的仆役,熟悉每一条紧急通道,记住我教你的所有应急预案。这是命令,埃文·温斯顿。”
埃文挺直脊梁,如同接受最庄严的授勋,声音铿锵:“是!父亲!我以龙血起誓,必将完成使命!”
莉娅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深藏的忧虑。她看到了埃文眼中那被强行压下的火焰,也感受到了他体内龙血那并未平息、反而因为情绪的大起大落而变得更加活跃的奔涌。这孩子,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加躁动不安。
她忽然心中一动,从随身的布包里(那个看似普通、内藏空间折叠符文的布包)取出两样东西。一样是一个用某种银色金属丝编织成的、结构精巧复杂的手环,另一样是一颗鸽卵大小、通体赤红、内部仿佛有熔岩缓缓流动的奇异宝石。
“埃文,这个手环你戴上。”莉娅将手环递过去,“它叫‘缚龙环’,是我用混沌珠小世界里一种叫做‘镇脉银’的金属,配合安抚心神的符文打造的。它能帮你平复过于活跃的龙血,防止力量失控,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隔绝外部对你血脉的恶意感知或引诱。”她没说的是,炼制这手环时,她加入了自己的一缕精纯魂力作为引导核心,这对她目前的状况而言,又是一笔不小的消耗。
埃文接过手环,触手温润,并不冰凉。他依言戴上手腕,手环自动调节大小,贴合皮肤。刹那间,一股清凉平和的气息从手腕处弥漫开来,迅速流遍全身,体内那蠢蠢欲动的燥热和烦躁感,竟真的被抚平了大半,头脑也清明了许多。
“这颗‘熔火之心’宝石,你也拿着。”莉娅将那颗赤红宝石放在埃文手心,宝石入手温暖,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它产自混沌珠内一处火焰灵脉深处,蕴含精纯的火属性能量,与你的龙血属性相合。如果……我是说如果,情况危急,你不得不动用全部力量时,握紧它,它能短暂地引导和增幅你的龙血之力,降低暴走风险。但记住,非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它对身体的负荷很大。”
埃文珍重地握紧宝石,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与他血脉隐隐共鸣的磅礴力量,重重地点头:“我记住了,母亲。谢谢您。”
亚瑟看着妻子拿出这些显然非同寻常的物品,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将手揽上莉娅纤细却挺拔的肩膀,无言地紧了紧。他比谁都清楚,妻子每一次从那个神秘的“混沌珠”中取用东西,都不会毫无代价。
“好了,”莉娅拍了拍儿子的手臂,露出一个略显疲惫却温柔的笑容,“去陪陪你妹妹吧。艾拉,别再看火了,对眼睛不好。我让艾米送了些新烤的、加了蜂蜜的松饼过来,你们分着吃。我和你父亲还有些事要商量。”
埃文和艾拉乖巧地应下。埃文走到艾拉身边,犹豫了一下,学着父亲的样子,有些笨拙地摸了摸妹妹的头顶。“别怕,艾拉,哥哥在呢。”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靠。
艾拉仰起小脸,看着哥哥虽然依旧眉头微锁但眼神已经沉稳下来的样子,轻轻“嗯”了一声,将自己没碰过的、最大的一块松饼推到他面前。
看着儿女们暂时恢复了平静,亚瑟和莉娅交换了一个眼神,悄然退出了起居室。
厚重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内里温暖的炉火和孩子们低低的交谈声。走廊里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的魔法灯散发着幽冷的光。
亚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妻子,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担忧:“莉娅,你的脸色……那些东西……”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莉娅打断他,轻轻摇头,随即正色道,“亚瑟,埃文的龙血活跃程度不太正常,远超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水平。我怀疑……可能和敌军中那些黑魔法师,或者他们携带的什么东西有关。龙血对某些黑暗、暴虐的气息异常敏感,可能会被从远处引动。”
亚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是说……”
“只是猜测。但不得不防。”莉娅低声道,“‘缚龙环’能起到一定的保护和镇静作用,但效果有限。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战况激烈到某种程度,埃文体内的龙血被彻底引燃甚至……失控。”
亚瑟沉默片刻,声音冰冷如铁:“我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如果真的……我会亲手打晕他,让人带他和艾拉从密道离开。”
莉娅没有反驳,只是轻轻握住了丈夫的手。两人都知道,那是最无奈的选择。
“另外,”莉娅的声音压得更低,“巴纳德管家的提醒,我们必须重视。那个来历不明的孕妇……我已经让咪咪暗中留意了。但内堡的防务,尤其是孩子们身边,必须万无一失。我建议,将凯拉调回来。”
凯拉曾是亚瑟母亲的贴身女侍卫长,一位沉默寡言却身手惊人的女性大骑士,在亚瑟母亲去世后便隐居在城堡深处,几乎不再过问世事。她是少数几个知道所有城堡密道和暗格的人,也是对温斯顿家族绝对忠诚的死士。
亚瑟目光一闪,缓缓点头:“好。我亲自去请她。”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尖锐到仿佛直接刺入灵魂的警报声,同时在亚瑟和莉娅佩戴的、与城堡核心防御系统相连的魔法徽章中响起!
两人同时色变。
这不是敌军逼近的预警,而是……魔法结界遭受了隐蔽的、高强度的、针对性极强的侵蚀和渗透尝试!方向来自——城堡内部?!
莉娅猛地转头,紫罗兰色的眼眸瞬间锐利如刀,望向外堡与内堡连接区域的方向。
“他们……已经进来了?”亚瑟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寒意。
莉娅没有回答,她的神识(或者说超常感知)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瞬间扫过那片区域。然而,除了城堡本身复杂的能量流动和无数生命体的正常气息,她什么异常都没有捕捉到。
要么,是预警系统误判。
要么……敌人的渗透手段,高明到连她的感知都能短暂瞒过。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真正的暗战,或许早已在内堡这看似平静的帷幕之下,悄然开始了。
而他们的孩子,就在这帷幕的中心。
莉娅和亚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那骤然升腾起的、冰冷刺骨的杀意。
看来,埃文渴望的“战斗”,或许比他想象的,来得更快,也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