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他需要弄明白对方的真正目的。
“穿越世界壁垒来到这里，冒充我玷污赫拉，现在又抢夺我的雷霆……如果只是为了权力，你在自己的世界已经是神王，何必——”
“因为无聊。”宙斯打断他，语气轻佻，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阴影。
“统治一个世界几千年，看着同样的神明勾心斗角，同样的英雄重复悲剧，同样的凡人演绎愚蠢……你会腻的，相信我。所以当哈迪斯那家伙打开通道，我第一时间就想来看看：另一个世界的我，过着怎样的生活？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坐在黄金王座上，内心却空无一物？”
他悬浮得更高，俯瞰着满目疮痍的大地：“结果让我有点失望。你比我更‘称职’。你认真地扮演着神王的角色，维护着奥林匹斯的秩序，甚至还在乎‘神后被玷污’这种无聊的荣誉问题。而我，早就对这一切麻木了。”
“宙斯”突然意识到什么：“哈迪斯打开的通道？你是说，那个冥王早就知道你会来？甚至可能是他策划的？”
“策划？”宙斯笑了。
“不，他没那么无聊。他只是……提供了一个选项。就像在赌桌上放了一副新牌，至于谁去玩、怎么玩，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赌局的结果，以及能从结果中抽走多少筹码。”
他转动雷霆权杖，紫黑色的雷光在杖身流转：“不过既然来了，总得带点纪念品回去。你的雷霆很不错，我收下了。至于你这个世界的烂摊子……”
宙斯看向奥林匹斯山的方向，那里已经升起了数道强大的神光——显然，持续三天的恐怖战斗终于引起了其他主神的注意，阿波罗、阿瑞斯等神明正在赶来。
“就留给你自己收拾吧。”宙斯挥了挥手，身后撕开一道闪烁着灰紫色雾气的空间裂缝——那是通往卡俄斯世界的临时通道，显然由冥府的力量维持着。
“哦对了，替我跟“赫拉”说声抱歉。那一夜……其实还挺愉快的。她至少比我那个世界的赫拉温柔，毕竟我没追到她。”
“你找死！！”“宙斯”最后的理智崩断，他咆哮着举起那柄被调包的雷霆，榨取全部神力，轰出一道足以贯穿大陆的金色雷柱。
但宙斯已经踏入裂缝。
雷柱轰在空间裂隙上，只激起一阵涟漪，然后裂隙迅速闭合，仿佛从未存在过。
山谷恢复寂静，只余下焦土和神血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
几秒钟后，第一道神光降临。
是“阿波罗”驾驶太阳战车、“阿瑞斯”驾驭战争之火、“赫菲斯托斯”拖着他那条残疾的腿却扛着巨大的神匠之锤……
众神看着狼狈的“宙斯”，看着他手中那柄明显“不对”的雷霆权杖，再感知着空气中残留的神力波动，表情各异。
“雅典娜”的眉头深深皱起。
她是最早察觉异样的神明之一——当“宙斯”发疯般搜索冒充者时，她就通过智慧权柄进行过推演，得出的结论令人不安：
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克罗诺斯归来，要么是……另一个宙斯。
现在看来，是后者。
“父神，”“雅典娜”收起长矛，行了个礼，声音平静。
“敌人逃走了？”
“宙斯”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雷光闪烁不定。
众神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他身上，尤其是“阿波罗”——那个总是装出顺从模样的儿子，此刻眼神深处分明藏着幸灾乐祸。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被另一个自己击败，神器被夺，神后被玷污，现在还在子女面前如此狼狈……
“滚。”“宙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众神面面相觑。
“我说，滚！”“宙斯”猛地抬头，眼中迸发的暴怒雷光让周围空间都开始崩塌。
“都给我滚回奥林匹斯！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离开神山！违者——！”
最后的话没有说出来却裹挟着神王权柄的威压，狠狠砸在每一位神明心头。
就连最桀骜的“阿瑞斯”都脸色一白，下意识后退半步。
“雅典娜”深深看了父亲一眼，率先转身化作流光离去。
其他神明也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赫菲斯托斯”——他犹豫了一下，拖着瘸腿走上前。
“神王，您的伤……”
“连你也要怜悯我吗？！”“宙斯”猛地转头，雷霆权杖直指赫菲斯托斯的鼻子。
“滚！你这个丑陋的废物！看见你就让我恶心！”
“赫菲斯托斯”的独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惯有的麻木掩盖。
他低下头，默默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的锻造神殿方向。
等所有神明都离开，“宙斯”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喷出一口金色的神血。
血洒在焦土上，竟然让地面长出了一片带着电光的小草——神王的生命力哪怕一滴都蕴含着恐怖的力量。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雷霆权杖。
杖身依然华丽，雷光依然耀眼，但他知道，有什么根本性的东西被夺走了。
就像一个人被抽走了脊椎，外表看起来还完整，内里已经塌了。
更可怕的是，他隐隐感觉到，那个宙斯调包雷霆，不仅仅是为了获得更强大的武器。
那家伙在权杖相触的瞬间，一定还做了别的什么——某种更隐蔽的“交换”。
“宙斯”强撑着重伤的躯体，化作一道黯淡的雷光飞向奥林匹斯。
他需要立刻闭关，仔细检查自己的神格和权柄，确认没有被埋下什么隐患。
至于“赫拉”……
想到这个名字，“宙斯”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愤怒、耻辱？还有什么？
那一夜，当他闯进寝宫，感受到另一个自己的气息时，暴怒是真的。
但此刻冷静下来，他忽然意识到：“赫拉”那天的反应，那种久违的温柔和满足，是她与自己相处千年都未曾有过的。
那个冒充者，在扮演他的时候，是不是……对“赫拉”更温柔一些？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心里。“宙斯”甩甩头，将杂念驱逐。
现在最重要的是恢复力量，查明那个宙斯的来历和目的，然后——
“然后杀了他。”“宙斯”喃喃自语，眼中重新凝聚起冰冷的杀意。
“用最痛苦的方式。”
奥林匹斯山巅，神王的宫殿重新被雷暴笼罩。
这一次的雷暴安静而压抑，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而在宫殿深处，“赫拉”独自坐在寝宫的露台上，望着科林斯方向尚未散尽的雷云，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嘴唇。
那一夜的温度，似乎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