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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他喃喃道,“你们该不会真打算把英军缴械吧?”

“有何不可?”王彦面无表情,“是他们主动投降,又不是我们拿枪顶着他们脑袋逼的。”

“就是。”龙文璋摊手一笑,“人家自己送上门来的,怪得了谁?”

“怪得了!”孟烦了脸色发黑,“咱们和约翰牛可是盟国!同属同盟阵营!你们明明知道他们是友军,却装聋作哑,趁机缴械,这是什么性质?要是上面追查下来,上军事法庭都是轻的!”

“哦哟,好吓人。”王彦冷笑,“要枪毙我吗?”

“是啊,好可怕。”龙文璋拖着怪腔怪调接话,“说不定明天就五花大绑,押赴刑场。”

王彦盯着前方的英军,语气陡然转厉:“可就算知道会掉脑袋,我也宁愿动手。

因为我清楚得很——这些约翰牛佬,从没打算真心跟我们并肩作战。”

“他们的补给宁可烧掉,也不愿分我们一口粮。”

“他们的火炮宁可朝空山乱轰,也不肯为我们撑一次火力掩护。”

“最可恨的是,他们宁可把缅甸拱手让给小曰本,也不愿守住滇缅公路这条命脉!哪怕他们明明白白知道,那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龙文璋沉默片刻,伸手重重拍了拍王彦肩膀:“林营长,走,受降去。”

两人并肩走向英军队伍。

孟烦了站在原地,低声骂了一句:“两个疯子。”

可骂完之后,他的眼神却慢慢变了。

那双久已麻木的眼睛里,竟浮起一丝微弱的光。

胸口那颗早已冻僵的心,似乎也微微颤了一下。

是啊,他们是疯子——为了目标不顾后果、不计代价的疯子!

可他们疯得有理由。

他们不是为私利,而是为身后那一千多个衣衫褴褛的炮灰,为一条命脉,为一个正在崩塌的国家,为整个民族的存亡而疯!

我又凭什么指责他们?

因为嫉妒。

嫉妒他们心里还有想护的东西。

不像我们这些败兵,除了苟活,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麻木、腐烂、和无边的绝望。

……

龙文璋不懂英语。

交涉的事,自然落在王彦肩上。

一位年迈的英军军官挺直脊背,操着标准的伦敦腔说道:“作为一名体面的绅士……”

“省省这些没用的废话吧。”王彦对西方人那种深入骨髓的傲慢向来不屑,一群被曰本人追得跪地求饶的懦夫,还有什么脸面谈尊严?

更别提,早在两千年前,夏国就已经彻底铲除了真正意义上的贵族阶层。

那种腐朽过时的存在,在夏国早已没有立足之地,人民根本不需要什么贵族来指手画脚。

王彦冷冷打断那名英军军官的话头,接着说道:“交出你们的人员名册、武器装备和所有物资。

作为交换,我们可以保障你们的人身安全,甚至……”

他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没立刻接下去。

可那英军军官却立刻察觉到了话里的意思,急声追问:“甚至怎样?”

“甚至可以放你们走。”王彦低沉开口,“但有个条件。”

“条件?”军官压低声音,“什么条件?”

“封锁机场里发生的一切。”王彦也放轻语气,“你们从未缴械投降,我们也未曾受降。

你们是突破封锁自行突围的。”

约翰牛人显然一时无法理解这种东方式的默契,怔在原地。

王彦只得说得再直白些:“这样一来,你们的面子保住了,我们也能拿到一笔实实在在的好处——别告诉我你们机场里什么都没有?”

“有!有的!有很多东西!”军官顿时醒悟,连忙摘下手腕上的金表,又从衣袋掏出一支金笔,一边递过去一边忙不迭地说,“仓库里还存着大量来不及运走的物资,全归你们!”

“很好。”王彦满意地点点头,“留下武器和财物,你和你的人就可以离开,我们会确保你们的安全。”

稍作停顿,他又补充道:“不过,我们只负责机场范围内的安全。

一旦你们出了这片区域,碰到别的部队,那就各安天命了。”

“明白,明白!”英军军官连连应允,脸上已露出喜色。

等他们兴冲冲地回去收拾行李,准备撤离后,王彦才转头笑着对龙文彰说:“团座,谈妥了。

您很快就能掌握机场里全部储备,包括守军的所有装备,还有那两门4.5英寸维克斯炮。”

“顶好!”龙文彰再次竖起大拇指,“林营长,你这手办得漂亮。”

王彦却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问:“团座,您说我们能在机场撑几天?”

龙文彰神情一肃,难得露出凝重之色:“撑到竹内联队主力回撤,撑到远征军在怒江东岸布防完成为止。”

“否则一旦曰军越过怒江天险,就能一路打到昆明。”

“再往西突,成都也危险。

真到了那一天,夏国就真的完了,咱们都得当亡国奴。”

王彦摇摇头,再次追问:“团座,我不是问战略目标,我是问——以现在这支队伍,我们到底能守多久?眼下武器不缺,弹药也有两个基数,打一场中等规模防御战绰绰有余。”

“再加上两门榴弹炮、一门战防炮,还有一辆九五式轻坦。”

“可问题是,这一千多个兵油子士气太差。

就说孟烦了那样的人,我敢断定,只要竹内联队的影子一出现在地平线上,他们立马就会溃散。”

“败仗打得太多,早就忘了怎么打赢。”

“更要命的是,他们连赢的念头都没了,觉得输才是正常的。”

“一件事做久了,就成了习惯;习惯久了,就成了信念。

对他们来说,‘吃败仗’已经成了一种信仰。”

“他们心里认定了:像他们这种炮灰,就该输。”

龙文彰听完,沉声道:“林营长,习惯能改,信念也能重建。

与其在这儿发愁,不如动手干点实事,哪怕挖个掩体也好!”

说完,他转身就朝人群走去,抬脚便踹:

“还杵着干什么?一个个装大爷呢?修工事不会?挖坑也不会?往下刨个窝是散兵坑,把坑连起来就是战壕!”

“动起来!都给我动起来!我的娘哎!”龙文彰仿佛永远不知疲倦,骂声夹着脚步声,在营地里来回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