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消失了。
在寂灭浪潮吞噬一切的终极黑暗中,他燃尽了一切——道躯、魂灵、毕生修为、开天传承、三件至宝的本源、乃至混沌城中所有生灵汇聚的信念与希望——化作了一点极致的、诞生于绝对虚无中的“原点之光”。
这光,微弱如风中残烛,却蕴含着“无”中生“有”、界定鸿蒙、重定地水火风的无上意境。它是悖论,是奇迹,是向终极寂灭发起的、最决绝、最疯狂、也是最终极的反击!
光点出现的刹那,席卷诸天的灭世浪潮猛地一滞。那充斥寰宇、冻结万道的寂灭意志,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并非愤怒,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面对“不应存在之存在”的排斥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
“悖逆…当归于无。”
寂灭主宰的意志化作冰冷的律令,灭世浪潮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向那光点压去,要将其彻底抹除。黑暗浓稠如实质,吞噬光,吞噬声,吞噬存在本身。
光点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它太渺小了,在代表整个宇宙周期终结的伟力面前,如同蝼蚁撼树。
但,它没有熄灭。
就在光点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光点并非在抵抗,而是在…同化,在定义!它以自身为基准,强行“定义”了光,定义了存在,定义了“有”的概念!它所在的那一“点”,寂灭的“无”被强行扭转,化为了最初的“有”!
嗡——!
一声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无法用耳朵听闻、却直接响彻所有存在本源意识的“道音”,以那光点为中心,轰然扩散!
道音所过之处,绝对的“无”被打破!混沌之气开始分化,清者上升,浊者下降!地水火风开始涌动!时空的经纬开始编织!最基本的粒子从虚无中诞生,遵循着那光点所蕴含的“道”的法则,开始组合、衍化!
一个微小的、但确确实实“存在”的、新的世界泡,在寂灭的终极黑暗中,被硬生生开辟了出来!
虽然这个世界泡只有方寸之地,虽然它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虽然它内部还是一片混乱的混沌,但它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它证明了,寂灭并非不可逆转!终结之后,亦可新生!
“吼——!”
寂灭主宰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蕴含着一丝惊怒的无声咆哮!陈平的行为,已不是简单的反抗,而是动摇了它存在的根基,挑战了“归零”的必然性!这缕新生的光,这方新开的世界,是它必须抹除的“错误”!
更加恐怖的寂灭之力汇聚,化作一道洞穿万古、抹杀一切因果与存在的指印,点向那新生的世界泡!这一指,蕴含了寂灭主宰的本源意志,是真正的绝杀!
新生的世界泡剧烈震荡,刚刚诞生的法则开始崩坏,眼看就要重归虚无。
就在这决定一切的时刻,那新生的世界泡中央,那最初的光点之中,一道模糊却无比坚定、承载了所有牺牲与希望的身影,缓缓凝聚。
那是陈平!或者说,是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所有道则、所有情感的凝聚,是“开天者”意志的显化!他不再拥有具体的形态,而是化作了这方新天地的“天道”,是规则本身,是存在的定义者!
他看向那点来的寂灭指印,目光平静,却带着开天辟地、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地,吾道存处,万法不侵,寂灭…止步。”
言出法随!新生的世界泡内,刚刚诞生的、还显稚嫩的世界法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聚、加固、完善!地水火风定鼎,清浊分明,时空稳固!那方寸之地,化作了绝对属于“生”与“有”的领域!
寂灭指印点在世界泡的壁垒之上,爆发出无声的碰撞!代表“终结”的指印与代表“新生”的世界壁垒疯狂对耗、湮灭!
这一次,世界泡没有破碎!它剧烈震荡,光芒黯淡,却顽强地顶住了!陈平所化的天道意志,与这新生的世界完全合一,他的“存在”,就是这方世界最坚固的基石!
“不可能!”寂灭主宰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是一种认知被打破的震怒与…一丝极淡的…恐惧?它无法理解,为何一个刚刚诞生的、渺小的世界,能抵挡它这代表宇宙终结的一指!
它不明白,这并非简单的世界,这是一个信念的结晶,是无数牺牲的凝聚,是向死而生的奇迹,是…“道”的显化!是陈平,也是所有抗争者,为这方宇宙搏出的…一线未来!
“没有什么不可能。”陈平(天道)的声音响彻虚空,平静却带着抚平万物的力量,“寂灭是过程,非是终点。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有生必有死,有死亦必有生。你的归零,亦是为了…新的开始。但,非是此刻,非以此种方式。”
他的话语,引动了冥冥中更深层的宇宙法则。那被陈平开辟出的新生世界,开始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吸引力,开始缓缓吸收、转化周围狂暴的寂灭能量,将其转化为滋养自身的生机!虽然缓慢,却坚定不移!
寂灭主宰沉默了。它那庞大的意志冰冷地“注视”着那顽强存在、并开始反扑的新生世界,以及世界中央那与道合真的陈平。它意识到,单纯的毁灭,已无法抹去这个“错误”。这个由开天者意志诞生的世界,已经成为了宇宙法则的一部分,一个它无法轻易消除的“变量”。
继续对抗下去,只会演变成两种宇宙基本法则的永恒消耗,最终结果,可能是整个宇宙的彻底崩坏,连“归零”都无法完成。
漫长的、仿佛跨越了无数纪元的沉默后,那充斥天地的寂灭意志,如潮水般开始退却。灭世浪潮平息,绝对的黑暗缓缓消散,重新显露出支离破碎、却并未完全湮灭的诸天万界残骸。
“变量…已存…周期…改写…沉睡…待下一轮…清算…”
冰冷、淡漠的意志留下最后一段信息,彻底隐没于混沌海最深的黑暗之中。寂灭主宰,选择了退却。并非败退,而是承认了“变数”的存在,将最终的清算,推迟到了不可预知的未来。
它依旧在,只是暂时沉睡。危机并未解除,只是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混沌城,幸存下来的人们,呆呆地看着恢复“平静”的虚空,看着那方在废墟中熠熠生辉、虽小却充满无限生机的“新世界”,看着世界中央那道温暖而伟岸的、与道合真的身影,喜极而泣,相拥而庆!
他们…活下来了!诸天万界…保住了!
新世界的中央,陈平(天道)的目光扫过残破的故土,扫过一张张激动、庆幸、带着泪水的面孔,最终与苏雨薇、星璇、影蛛、玉枢子、禹馀道人等人对视。他无法再以个体的形式存在,但他的意志,他的道,将与这新世界同在,守护着这一切。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温暖了整个冰冷的宇宙残骸。随后,他的身影缓缓消散,彻底融入新生世界的天地法则之中,化作滋养万物的阳光雨露,化作运转不息的天道轮回。
他成了传说,成了守护神,成了这方重获新生的宇宙,永恒的“道”。
许多年后,在新的、被命名为“洪荒”的世界中心,一座巍峨的宫殿矗立于九天之上,名为“青元道宫”。宫中有三件圣物悬浮:一块记载万界兴衰的石碑(万界碑所化),一枚滋养万物生长的玉碟(造化玉碟所化),一尊定鼎天地秩序的巨鼎(乾坤鼎所化)。
苏雨薇成了道宫首任掌教,星璇执掌周天星辰,影蛛监察诸天阴影,玉枢子传道授业,禹馀道人守护轮回……青元宗的弟子们,成为了新世界的开拓者与守护者。
新的纪元,在废墟与希望中开启。故事,并未结束,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浩瀚星海中,继续传唱。
而那位于一切起源与终结之处,名为“陈平”的开天者,他的道,将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