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以一种令人窒息的节奏继续推进。
一个又一个黑袍身影站起，又坐下，交换着足以在外界掀起腥风血雨的情报与物品。
直到过去三十人。
林七夜的脑海里，一个大胆至极的念头正在疯狂滋生、成型。
“小阳，我有一计。”
他压低声音，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道。
苏小阳掀开眼皮，翠绿的瞳孔在阴影中如猫眼石般亮了一下，随即又懒洋洋地闭上。
“七夜姐，随你吧。”
林七夜得到了许可，不再犹豫。
很快，序列轮到了苏小阳。
但他只是在林七夜怀里动了动，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完全没有起身的打算。
“053号，放弃。”
紧接着，轮到了林七夜。
他缓缓站起身，伪装成高挑魔女的身形瞬间吸引了数道目光。
“我想知道红尘剑仙的下落。”
他的声音经过伪装，变得清冷而富有磁性，在大殿中清晰地回荡。
话音落下。
殿内的气氛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在场众人兜帽下的表情各不相同，有人疑惑，有人震惊，更有人露出了然的神色。
“我知道。”
“我也知道。”
“俺也一样。”
接连三道声音从不同方向响起，他们都举起了手。
作为迷雾降临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成神的人类，周平这些年孤身一剑，走遍了诸多神国，留下了赫赫威名。
他的行踪，对于许多神明代理人而言，并非绝对的秘密。
林七夜的视线在举手的三人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了左侧角落的03号身上。
就是他。
那个从一开始就给他带来强烈违和感，被他判定为神明本尊的存在。
司小南指尖轻弹，一枚镌刻着数字的硬币化作流光，精准地落入林七夜手中。
然而，交换完信物后，林七夜并未像其他人那样立刻坐下。
他站在原地，环顾四周，任由那些或审视、或警惕、或贪婪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然后，他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我知道大夏双神代理人，以及卡巴拉生命树代理人的下落。”
“有兴趣的，可以跟我交换。”
嗡——！
如果说之前提到吉尔伽美什的宝库，是点燃了众人心中的贪婪之火。
那么林七夜这句话，就是直接将一桶高纯度的燃油，狠狠地泼进了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
整个大殿，瞬间沸腾！
“什么？！”
“他知道？！”
“这不可能！大夏那两个疯子，还有那个怪物，怎么可能让人知道行踪！”
所有的黑袍都剧烈地骚动起来。
一道道精神力如同杂乱的蛛网，疯狂地向林七夜探来，却又在他身前三尺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碾碎。
怀里，苏小阳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他感受到林七夜那惊心动魄的柔软，在剧烈起伏。
〔不是？你就这么把我给卖了？〕
大殿瞬间陷入了混乱，质疑声此起彼伏，几乎要将古堡的穹顶掀翻。
“安静！”
司小南清冷的声音响起，强行压下了所有骚动。
“052号，证明你的情报价值。”
林七夜不慌不忙。
他抬手，摘下了头顶那顶象征着魔女身份的宽檐礼帽，露出一头如瀑的黑色长发。
这一举动，让他的面容在昏暗中更显清晰与魅惑。
“自我介绍一下。”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
“在下，布朗—麦尔斯。”
“预言与魔法之神，梅林的代理人。”
“我最擅长的……是预言。”
梅林！
这个名字一出，大殿内嘈杂的质疑声肉眼可见地小了下去。
“预言？”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带着浓浓的怀疑。
“没错。”
林七夜坦然回应，他把玩着手中的礼帽，姿态从容。
“据我的占卜所知……”
他拖长了尾音，享受着所有人屏息以待的注视。
“……大夏双神代理人，和卡巴拉生命树代理人，都已经不在大夏的土地上了。”
这句话，再次引起了一片哗然。
“而我，是唯一知道他们确切行踪的人。”
林七夜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十足的自信。
殿堂之内，死寂在发酵。
林七夜那句分量惊人的宣告，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深潭，掀起的不是喧嚣，而是令人心悸的沉默。
质疑的念头，在每一颗跳动的心脏中疯狂滋生。
“梅林的代理人？”
一道阴冷的精神波动在角落里扩散开来。
“预言？呵，真是方便的能力。但你要如何证明，你的预言不是谎言？”
“大夏双神，卡巴拉之子，哪一个不是能蒙蔽天机的存在？你的神，就能看到他们？”
这道质问切中了要害。
所有人的视线再次聚焦，审视的意味变得更加尖锐，几乎要将林七夜的伪装刺穿。
面对这股压力，林七夜所扮演的高挑魔女非但没有退缩，反而露出了一抹优雅到近乎傲慢的微笑。
他微微欠身，左手抚胸，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绅士礼。
“我以伟大的魔法与预言之神的名誉作担保。”
他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令人信服的魔力，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清晰回荡。
“我，布朗-麦尔斯，从不骗人。”
〔布朗-麦尔斯骗的人，关我林七夜什么事？〕
这一刻，他脸上自信的微笑，眼中坦然的光芒，都成了最有力的佐证。
梅林。
这个古老而强大的神明名讳，本身就具备着非凡的重量。
殿堂内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怀疑的坚冰开始碎裂，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抑制的贪婪烈焰。
双神代理人？
卡巴拉生命树代理人？
这三个名字，每一个都代表着一条通往神座的捷径，一个触及世界本源的秘密。
英雄王的宝库固然诱人，但那终究是外物。
而这三个人身上，却可能藏着凡人蜕变为神的终极法则！
谁不想成神呢？
在这个神明视凡人为蝼蚁，代理人不过是随时可以更换的工具的时代，谁不想将命运攥在自己手里？
再不济，能够从那两人身上，知晓如何成为双神代理人，复制那份奇迹，也足以让他们摆脱如今的处境。
相比之下，一点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殿内依旧安静。
但所有人都听到了彼此的呼吸声，正在变得粗重。
黑暗的兜帽下，一双双眼睛亮了起来，闪烁着饥饿的、毫无保留的绿光。
终于。
死寂被打破。
“我交易。”
一个干涩的声音响起，一道黑袍身影率先举起了手臂。
这个动作，仿佛是一个信号，一个冲锋的号角。
“我也交易！”
“加我一个！”
“俺也一样！”
哗啦——
一只只手臂从宽大的黑袍下伸出，在昏暗中构成了一片渴望的森林。
大厅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贪婪的能量波动此起彼伏，互相冲撞，让空气都变得黏稠而滚烫。
数秒之内，举起手臂的代理人，竟已过半。
一共二十五名。
司小南淡漠的目光扫过全场，没有丝毫波澜。
她指尖轻弹，二十五枚冰冷的古旧硬币化作一道道微不可见的流光，精准无误地飞入林七夜的手中。
林七夜站在原地，感受着手中那沉甸甸的、承载着二十五份贪婪与野心的重量，脸上浮现出一抹完美的笑意。
“赞美魔法之神。”
他轻声说道，随即优雅地坐回自己的石椅。
现场的交易在短暂的沸腾后，再次回归诡异的秩序，只是暗流变得更加汹涌。
座位上。
林七夜脸上的那抹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微微低下头，凑到怀中那团小小的温软旁边，伪装出的清冷声线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玩味般的低语。
“小阳，鱼饵已经撒下去了。”
〔接下来，就看这些鱼，能咬死多少条了。〕
苏小阳懒洋洋地在他怀里蹭了蹭，似乎是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他掀开眼皮，那双翠绿的瞳孔在昏暗中，亮得惊人。
他看着林七夜那张洋溢着计谋得逞的脸，嘴角向上扬起一个甜美可爱的弧度。
“七夜姐……”
那声音又软又糯，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却像是在林七夜心底吹了一口凉气。
“……你学坏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