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阳点点头，小手在司小南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他率先走出了这间密不透风的石室。
门外，幽暗的走廊恢复了死寂，吞噬了一切声音。
交易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或者说，对于某些自以为是的猎人而言，是前所未有的丰收。
短短几分钟后，一间间厚重的石门相继开启，一道道黑袍身影从中走出。
他们周身环绕的能量波动或满足、或凝重、或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最终都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走廊的阴影。
林七夜从自己的交易室里走出时，那张伪装出的冷艳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他此刻的内心，正因巨大的收获而震颤。
心满意足。
这次的收获，远超预期。
不仅仅是那枚指向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宝藏位置的楔形文字石板。
他还用几个无关痛痒的过时消息，换来了一份指向“天神庙”的残缺星图，以及数个神国不为人知的秘辛。
他视线一扫，便精准地锁定了走廊尽头那个小小的身影。
林七夜快步走上前，动作无比自然地弯腰，一把将苏小阳抱了起来。
温软的触感与那股熟悉的棒棒糖甜香涌入鼻腔，让他紧绷的神经舒缓了许多。
“小阳，我们走吧。”
他低声说道，声线带着刻意维持的成熟女性磁性。
交易结束，意味着这场危机四伏的聚会即将散场。
大殿之内，所有完成私下交易的代理人已经重新落座。
司小南也已装扮回01号的模样，她站在大殿中央，重新变回那个规则的化身，冷峻，神秘，不可揣测。
宽大的兜帽遮蔽了她所有的情绪，只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交易环节结束。”
她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听不出任何起伏。
“聚会，到此为止。”
“按照惯例，依序号前后，依次离场。”
话音落下，一道道黑袍身影开始起身，准备按照秩序，从编号靠前的开始，逐一退场。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既定的流程。
“等等。”
开口的，是坐在后排的52号，布朗——麦尔斯。
林七夜抱着苏小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那高挑的身形在摇曳的火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数十道视线，或疑惑，或警惕，或不耐，齐刷刷地汇聚到他身上。
林七夜无视了这些目光，他看向大殿中央的01号，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我有些着急的事情要去完成，可以从序列末尾开始吗？”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空气的流动都停滞了。
所有黑袍代理人都愣住了。
就连站在中央，作为主持者的01号司小南，兜帽下的身形也出现了刹那的僵直。
从末尾离开？
什么意思？
这个聚会举行了这么多年，规则早已深入人心。
按顺序离开，是为了最大程度地避免参与者之间在离开后立刻爆发冲突，是一种秩序的保护。
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也从未有人提过这种匪夷所思的要求。
想最后走？他想干什么？
一瞬间，无数猜忌与恶意，如同无形的毒蛇，从四面八方缠绕向林七夜。
大殿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
01号司小南沉默着。
她兜帽下的视线，死死锁定着林七夜。
作为规则的维护者，她本该毫不犹豫地拒绝这种破坏规矩的行为。
但，她犹豫了。
〔这个自称梅林代理人的52号，从进入大殿开始，就一直跟在小阳的身边……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就在司小南内心天人交战，权衡利弊的瞬间。
一道软糯又带着一丝戏谑的童声，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深处响起，轻巧地驱散了所有的疑云与凝重。
“他是七夜，但现在是七夜姐哟～”
轰——！
这句传音，在司小南的意识中炸响。
她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是七夜！
〔怪不得……怪不得他敢在这里用大夏双神和卡巴拉代理人的行踪做诱饵！〕
〔他根本不是在出卖情报，他是在钓鱼！〕
司小南几乎可以想象出，苏小阳此刻正窝在林七夜的怀里，那双翠绿的眼瞳里，一定盛满了看好戏的狡黠笑意。
自家人啊。
那好办了。
司小南没有直接回答。
在场数十位神明代理人，身份各异，心思诡谲，若她公然偏袒林七夜，必然会引发无端的猜忌与怀疑。
作为规则的化身，她必须保持绝对的中立。
至少，表面上要如此。
司小南将这个问题，踢回给了在场的其他人。
“诸位意见如何？”
她清冷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听不出任何倾向。
一时间，殿内再次陷入沉默。
众多神明代理人对于先走还是后走，本没有太大的所谓。
但问题在于，此刻的情境，并不单纯。
那些刚刚从林七夜的交易室里走出来，获得了所谓“大夏双神与卡巴拉生命树代理人”消息的二十五位代理人。
他们的反应，就变得格外有趣了。
他们的目光不再停留在林七夜身上，而是不约而同地，似有若无地瞟向了人群中两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站着03号与04号。
那一道道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视线，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其中闪烁着不加掩饰的贪婪与算计。
从末尾开始离场？
“我同意。”
一道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也同意。”
又一道声音附和。
“俺也一样。”
……
附议的声音此起彼伏，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剩下的一些人，对此则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
早走晚走都是走，他们乐得看一场好戏，或许还能在混乱中分一杯羹。
在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的角落里，03号与04号的身形彻底僵住。
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些投射而来的、饱含恶意的目光。
周遭的空气，都因此变得粘稠而危险。
04号的兜帽下，传出极度压抑的传音，充满了惊疑。
“什么情况？”
03号的声音同样阴沉下来，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我们……被发现了？”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自己否定。
“不可能。”
他的声音里带着身为神明的绝对自信。
“在场的只是一些神明的走狗，连半神都寥寥无几，绝无可能看穿我们的伪装。”
04号心头的惊疑并未消散。
“那这些家伙……为什么都用那种眼神看我们？”
那是一种看待猎物的眼神，充满了赤裸裸的贪欲与杀机。
03号沉默了。
他也无法解释这诡异的状况。
片刻后，他冷硬地做出决断。
“等。”
“静观其变。”
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们身为真正的神明，都拥有绝对的底气。
在这群蝼蚁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过是徒劳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