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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入北京城的佐藤信介等人,迅速隐没于这座庞大都市的底层角落。他们用身上仅存的一些财物(在潜入前已尽可能清洗、掩藏了来自通道的污秽),在城南偏僻的“鸡毛胡同”租下了一个破败、拥挤、鱼龙混杂的大杂院角落里的两间小屋。这里是城市的灰色地带,充斥着落魄的手艺人、无业的流民、做小买卖的贩夫走卒,管理相对松散,是藏身的理想所在。

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九名倭寇刺客,开始了耐心而细致的准备工作。他们如同最阴险的毒蛇,蜷缩起来,吐着信子,感知着猎物的气息。

首先,是情报收集。

他们不敢全部出动,每日只派出一到两人,分头行动,混迹于市井之间。茶馆、酒肆、城门告示栏、甚至是人多口杂的菜市场,都成了他们窃听信息的地方。他们主要关注几类信息:

一是皇宫守卫、巡逻的规律,尤其是紫禁城外围的换班时间、巡逻路线。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观察,记录下那些黑红军服士兵交接的大致时辰。

二是皇帝张枫的行踪。这属于高度机密,市井中自然难以探知详情。但他们从一些百姓的闲聊、车马行的动向、以及偶尔张贴的“圣驾出入,肃静回避”的临时告示中,能捕捉到一丝端倪,比如皇帝近期是否出宫巡视过京郊农田或工坊,是否举行过大型典礼。

三是京城的地形,尤其是从他们藏身地到紫禁城,以及城内几个主要广场、校场之间的路线。他们绘制了简陋但关键的地图。

四是华夏朝廷近期关注的焦点。很快,他们便从茶馆热议和官方《帝国公报》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了东征琉球大获全胜、倭国使节(如果有)被驱逐、两国交恶的消息。这更加刺激了他们的仇恨和孤注一掷的决心。

其次,是武器与身份的进一步伪装。

他们的短刀、手里剑等武器被小心地藏在屋内的隐秘处,并涂上特制的油脂防锈(佐藤等人随身带有少量倭国武士保养武器的物品)。为了应付可能的盘查,他们设法弄来了一些更符合京城平民身份的旧衣服,并开始刻意模仿一些简单的本地口音和举止。那名略通汉语的武士成了临时教官,日夜督促其他人练习几句最基本的应付问话的官话,如“俺是逃荒来的”、“找活计”、“听不懂”等。

然而,随着情报的逐渐汇总,佐藤信介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紫禁城的防卫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密。高耸的宫墙,昼夜不息的明岗暗哨,巡逻队交错穿梭,几乎没有明显的漏洞可钻。想要夜间潜入皇宫,实施刺杀,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更大的可能是在接近宫墙时就被发现并围杀。

“大人,皇宫守卫太严了,晚上恐怕……”一名负责侦察的死士忧心忡忡地汇报。

佐藤信介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破旧的桌面。他当然知道困难,但让他放弃,绝无可能。

这时,另一名在茶馆听了几天书的死士带回了一个有趣的信息:“大人,我听说,华夏新朝尚武,皇帝本人也是马背出身,武艺高强。京城里时常有军中比武、民间擂台,有时朝廷还会公开张榜,选拔勇力之士充实侍卫或边军。”

“比武?张榜?”佐藤信介眼中精光一闪,一个更加大胆、甚至疯狂的计划雏形,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形。

他召集所有死士,压低声音,说出了自己的双重计划:

“第一套方案,夜袭皇宫,不变!但我们需要制造混乱,声东击西。具体细节,需继续观察,寻找宫中采买、运送垃圾等车辆出入的规律,看是否有混入或靠近的机会。此乃下策,不得已而为之。”

“第二套方案,”佐藤信介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白天行动!公开挑战!”

众人愕然。

“华夏皇帝不是尚武吗?不是以武立国吗?我们就利用这一点!”佐藤信介解释道,“我们匿名在城中热闹处张贴战书,就以……就以‘东瀛浪人’或‘海外武士’的名义,公开挑战华夏武者!言辞要极尽挑衅,辱及其国其君,激起民愤,逼其不得不应战!”

“若只是民间比武,皇帝未必会亲临……”有人质疑。

“所以,我们要把声势闹大!”佐藤信介狞笑,“战书上写明,若华夏无人能敌,便要其皇帝亲来一试!或者,我们可以设法让战书传到有分量的人耳中,甚至……直接投递到官府!比武地点,就选在城内最大的广场或校场!届时,围观者必众。以我对华夏朝廷的了解,为了维护颜面,很可能会有高官,甚至……皇帝本人,亲自前来观战,以振国威!”

他环视众人,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绝:“只要皇帝或重要大臣出现在比武现场,那就是我们的机会!我们九人,可以分批混入围观人群,携带短刃毒镖。比武之时,全场注意力必然集中在擂台上。届时,我或选派武艺最高者上台,假意比武,其余人则趁乱接近观礼台,暴起发难!不求全部击杀,只要能够重创或杀死皇帝,便是成功!即便不成,也能制造巨大混乱,让华夏朝廷颜面扫地!”

这个计划,比夜袭皇宫更加冒险,但也更有可能接触到目标。它利用了华夏新朝可能存在的自信与尚武风气,也利用了公开场合防卫可能出现的疏漏。

“可是大人,如此一来,我们便再无退路,必死无疑……”一名年轻死士声音发颤。

“我们本就未曾想过活着回去!”佐藤信介低吼,“自踏上华夏土地,我们便是‘神风’!要么成功,名留……不,是让华夏人记住我们的恐怖!要么失败,魂断异乡!但无论如何,都要让华夏人付出代价!”

“嗨依!”众死士被他的疯狂所感染,齐齐低头,眼中重新燃起赴死的火焰。

两套方案,一明一暗,如同毒蛇的獠牙,已然淬毒完毕,只待时机成熟,便要狠狠咬向华夏帝国的心脏。而他们选择的,将是那条最为激烈、也最不留退路的道路——在光天化日之下,于万民瞩目之中,发动一场玉石俱焚的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