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欲设宴“款待”各国使节及贵宾,并特意“邀请”倭国天皇夫妇及将军夫人出席,甚至隐晦地提及希望天皇能“雅奏”、将军夫人能“献艺”的消息,如同一场无声的风暴,首先在倭国相关人员内部疯狂席卷。
四方馆内,天皇居所。
后水尾天皇本就因被强行送来为质而郁结于心,形同傀儡,此刻听到这更加不堪的“邀请”,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浑身剧烈颤抖,猛地将手中正在翻阅的《论语》掷于地上!
“八嘎!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朕乃天照大神之后,万乘之尊!华夏皇帝……竟敢……竟敢视朕如倡优伶人!”他低声嘶吼,眼中布满了血丝和屈辱的泪水,以往的懦弱被这极致的羞辱激发出了罕见的暴怒。
皇后更是掩面哭泣,悲愤欲绝。年幼的敦仁亲王不明所以,却被父母的神情吓得也跟着大哭。
负责“伺候”(实为监视)的幕府武士和官员,面面相觑,脸上也火辣辣的,感到无比的难堪。天皇再是傀儡,也是国家的象征,如此受辱,他们这些臣子脸上也无光。
幕府特使驻地。
特使小野寺忠政接到礼部文书和皇帝口谕的详细转述后,如遭五雷轰顶,呆立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让将军夫人来华夏?还要在宴会上……献舞?!
“这……这绝不可能!”回过神后,小野寺忠政第一反应是强烈的拒绝和愤怒。将军夫人(春日局,假设此时为历史人物,但剧情需要可调整)在江户地位尊崇,影响力巨大,且涉及将军颜面甚至继承格局,岂能轻易离国,更遑论受此大辱!
他立刻写了一封措辞极其委婉但态度坚决的回绝信,试图以“夫人染恙”、“路途遥远”、“不合礼制”等理由推脱,并表示天皇陛下出席已足显诚意。
然而,这封信还未送出,他就接到了来自江户的密令——通过特殊渠道,在华夏严密监控下艰难传递而来的、德川家光的亲笔指示。
密令上的字迹沉重而冰冷,只有短短几句:“以国事为重。酌情应对,切勿激怒华夏。必要时……可虚与委蛇,拖延时间。”
没有明确说必须答应,但那“以国事为重”和“切勿激怒”的基调,以及“虚与委蛇”的指示,让小野寺忠政的心沉到了谷底。将军大人……竟然没有断然拒绝!他甚至做好了某种程度妥协的准备!
小野寺忠政握着密令,双手颤抖。他明白将军的无奈,华夏大军压境的威胁、九州新失的痛楚、巨额赔款的负担,都让幕府喘不过气来。此刻再强硬拒绝皇帝的“邀请”,很可能给华夏提供进一步施压甚至动武的借口。
但……这口气,如何能咽下?!
消息无法完全封锁,很快,通过一些低阶仆役、往来商贾的嘴,风声渐渐漏了出去,在京城的倭国侨民(数量极少,且多为商人或旧日滞留人员)、乃至通过特殊渠道,开始向国内渗透。
江户城,大奥。
当德川家光将华夏皇帝的“邀请”以及自己的初步态度,告知其夫人(御台所)时,这位以刚强和智慧着称的女性,脸色瞬间苍白,但眼神却出乎意料地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讥诮。
“将军大人是打算,将妾身也送去华夏,与那天皇一家作伴吗?”她的声音平静,却让德川家光感到一阵刺痛。
“绝非如此!”德川家光咬牙道,“此乃华夏皇帝的羞辱之计!意在激怒我等,寻衅开战!眼下……绝非与其冲突之时。我已令小野寺尽量周旋,拖延……”
“拖延?”夫人冷笑,“能拖到几时?华夏皇帝既然开了这个口,会轻易罢休吗?他这是要一步步,将将军您,将幕府,乃至整个倭国的脸面,彻底踩进泥里!今日是让妾身‘献舞’,明日会不会让世子‘为奴’?”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德川家光,声音带着决绝:“妾身可以‘病重’,可以‘路途难行’,甚至可以……‘暴毙’!但绝不能踏上前往华夏受辱之路!否则,将军威望何存?天下武士,谁会再效忠一个连妻子都护不住的主君?!”
德川家光默然,脸色铁青。他何尝不知其中利害?但现实的生存压力,如同枷锁,牢牢捆住了他。
九州岛,以及倭国各地。
尽管幕府极力控制消息,但如此震撼性的事件,还是通过种种渠道,如同野火般在武士阶层、地方大名、乃至市井民间蔓延开来。
“岂有此理!华夏皇帝竟敢如此侮辱天皇陛下和将军夫人!”
“幕府在做什么?为何不严词拒绝?!”
“听说将军大人……似乎有所犹豫?”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我等武士,尚有佩刀,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主君受此大辱?!”
“天皇陛下尚在敌国为质,如今连将军夫人也……我倭国还有何颜面立于世间?!”
愤怒、屈辱、不解、对幕府软弱的质疑……种种情绪在暗地里滋生、发酵、蔓延。一些原本就对德川幕府统治不满的外洋大名(如岛津、毛利等),更是暗中串联,斥责幕府无能辱国,甚至开始私下议论“清君侧”、“尊皇攘夷”的可能性(此时“尊皇攘夷”思想尚未成型,但类似情绪已萌发)。
原本因战败、赔款、割地而压抑的国内矛盾,被张枫这手极致羞辱的策略,猛地撕开了一个口子,压抑的火山找到了喷发的方向——不再是单纯针对华夏,更多是针对“软弱”的幕府统治。
德川家光感受到了这股汹涌的暗流,他一方面加紧镇压不利言论,控制舆论,另一方面,则更加迫切地催促小野寺忠政在京周旋,同时密令加快与西方商船接触,不惜代价获取技术和武器,并暗中整顿军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