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只是眨了眨眼,梧桐树的叶子便从新绿翻成了浅黄。
开学时那份手忙脚乱的喧嚣,那找不着教室的慌张,那面对新面孔的羞涩与试探,都已被时光悄然熨帖,沉淀成一种安稳的、近乎无声的背景。
当脚步终于不再急促,当对这座校园的脉络了如指掌,才恍然发觉,时间,这位最严苛又最慷慨的导师,正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流淌。
适应了大学的节奏,日子便像一条舒缓的河流,不再有起初的跌宕起伏。
美术专业,这或许在旁人眼里是“轻松”的。
的确,没有堆积如山的公式演算,也少了必须背诵的鸿篇巨制。
每周最重要的那几节专业大课,于我而言,是一场场宁静而奢侈的朝圣。
画室总是坐落在校园最幽静的一隅,巨大的玻璃窗将喧嚣隔绝在外,只剩下天光云影安静地流淌进来。
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亚麻仁油和各类颜料混合的、独属于艺术的气息,那是一种能让人心神瞬间沉静下来的味道。
在这里,时间有了另一种质感。
它不再是钟表上精准却冷酷的刻度,而是我笔下色彩的渐变,是炭条在素描纸上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是盯着画布良久后,后退几步,重新审视时那片刻的凝思。
一笔一笔,一层一层,几个小时便在指尖与色彩的对话中悄然滑过。
当一幅习作完成,那种身体上的疲惫与精神上的充盈交织在一起,是一种无比踏实和幸福的消耗。
这看似“轻松”的课程,实则是一场全然投入的心力跋涉,它让时间在深度专注中变得稠密而可感。
相较之下,那些理论课程则像是这条静谧河流上泛起的粼粼波光,轻快而明亮。
很幸运,遇到了几位风趣幽默的导师。
他们从不照本宣科,而是将深奥的理论融进一个个生动的艺术典故或是社会见闻中,课堂里时常爆发出会心的笑声。
在他们的引领下,思想仿佛被插上了翅膀,在历史与美学的天空中信马由缰。
课时也变得轻松,像是在智慧的园林里散步,不经意间,就采撷了满襟的芬芳。
这些时光,是欢快的,是流动的,与画室里的沉静恰好形成美妙的互补。
课后教室里喧闹起来,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户,在柳寒玉的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正低头整理笔记,几个女同学便笑嘻嘻地围了过来。
“寒玉,这个周末有什么安排?”最先开口的是艾丽,她趴在桌边,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好奇。
还没等柳寒玉回答,快言快语的李薇就插了进来,“艾丽,人家有男朋友约,你凑什么热闹。”她促狭地眨眨眼,转向柳寒玉,“是吧,柳同学?”
柳寒玉无奈地摇摇头,耳根微微发热,“哎呀,你们行了,都打趣我是吧。”
“这怎么是打趣呢?”学习委员张悦宁扶了扶眼镜,一副掌握真相的模样,“我们整个班级可都知道了,每个周末都有一个帅哥来接你。你可别否认哦,有证据的那种。”
她故意拉长尾音,引得附近几个男生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当然她是故意的,因为第一次看到吴羽凡时,被他的外表给迷住了,只不过她藏在心底里。
她们的谈话声音不小,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
住同一栋宿舍楼的几个女同学也参与进来:
“就是就是,我们都看见过好几次了!”
“长得还挺帅呢,寒玉,藏得够深啊!”
“什么时候正式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嘛!”
这些话语里带着女生间特有的亲昵和祝福。
然而,角落里也飘来几句压低却清晰的声音:
“难怪平时班级活动都不太参加,原来是佳人有约啊。”
“人家眼光高着呢,跟我们自然玩不到一块去。”
几个原本对柳寒玉有好感的男生,闻言神色略显失落,默默收拾着书包,动作比平时慢了几分。
还有一些同学则纯粹是看热闹,脸上带着善意的、好奇的笑容。
一时间,教室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而复杂,羡慕、好奇、一丝若有若无的嫉妒,以及善意的关怀交织在一起。
面对这些集中过来的目光和议论,柳寒玉的脸更红了些,但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脸上漾开一个温和又略显无奈的微笑。
她没有恼怒,也没有急于否认,而是用清亮的声音,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回应,“好啦好啦,观察得这么仔细,你们不如改行当侦探去算了。”
她先是用一句玩笑化解了直接的锋芒,然后语气真诚地看向主要“起哄”的几位同学。
接着,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开,目光扫过全班同学,笑容更加明朗,“不过,既然大家这么关心我的周末生活,看来是我们班的集体活动还不够丰富呀。要不,我们跟班长提议一下,这个周末组织个活动,比如一起去郊游或者看电影?总不能真让我‘重色轻友’吧?”
“可以吗?班长大人。”柳寒玉对着班长的方位,故意大声说道。
这个回应立刻引起了更大的反响。
“这个主意好!”艾丽第一个附和。
“对啊对啊,集体活动必须搞起来!”李薇也兴奋起来。
“老班,这个可以有!”
起哄的人不少,班长很是无奈的看向‘罪魁祸首’柳寒玉,收拾好自己的物品,走到柳寒玉的桌旁,“好你个柳寒玉,我给你行方便,你倒是会给我找事。”
然后面向大家说,“既然大家时间宽裕,那就周末大家去爬爬山,消耗消耗体能,也好让你们少些抱怨。”
连之前有些失落的男生们也提起了兴趣,开始讨论去哪里玩,一听到爬山,大家都唏嘘不已。
“为什么不是郊游,看电影呀!”
“我的天呐,我好讨厌爬山?”
“老班,你做个人吧。”
话题成功地从柳寒玉的“私人约会”转向了全班同学的“集体活动”。
“哼,谁让你们那么八卦的,活该。”班长可不会惯着他们,临出教室门,不忘回头叮嘱一句,“说定了,周末爬山,所有人必须参加。”
“啊?能不能请假呀?”有人哀嚎道。
“不能请假!”班长反驳。
说完后不网隐晦的对着柳寒玉挑眉。心说,小样,套路我,没门。
然后头也没回的走了。
起哄的同学被柳寒玉大大方方的转移了话题,
柳寒玉看着重新热闹起来的教室,悄悄地松了口气,看到班长那个挑衅的眼神,嘴角抽了抽,然后就是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