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处皇级战场迸发的能量狂潮将这片死寂空间撕扯得支离破碎,每一次法则碰撞都让远处的联军舰队剧烈震颤。防线在魔潮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已有三处外围阵地化作燃烧的残骸,缓缓坠入更深邃的黑暗。
萧辰与巨剑骑士的对峙已进入第三轮交锋。
那柄缠绕着终结符文的巨剑每一次斩落,都带着否定存在的绝对意志。混沌星界内的演化星辰已崩碎十七颗,星界边缘出现蛛网般的裂痕。萧辰嘴角溢出的鲜血在虚空中化作金色光点,旋即被黑暗吞噬。
但他眼中的混沌意蕴反而愈发深邃。
右眼归墟深处,那截新生的细枝在终结威压下非但没有枯萎,反而抽出一条几乎看不见的嫩芽——它在吞噬侵入星界的终结法则碎片,将其转化为某种萧辰尚未完全理解的养分。
“原来如此……”萧辰心中明悟如电光划过,“终结并非混沌的对立面,它只是演化循环中的一环。死寂是新生前的蛰伏,破灭是重建的基石。”
这个领悟让混沌星界的搏动骤然加速。
轰!
巨剑骑士的第十四次斩击落下时,萧辰不再硬撼,而是操控星界主动张开一道裂隙,将部分终结剑气吞入界内。星界剧烈震荡,新生的嫩芽却疯狂摇曳,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力量,枝头竟绽出一枚灰白色的花苞。
巨剑骑士空洞的眼眶中,猩红魂火第一次出现凝滞。
就在这瞬息之间——
“萧辰!”云梦瑶的神念如冰线穿透战场嘈杂,“五骑士的能量核心有共振节点!在左胸第三肋骨与脊柱连接处,那是不同皇道法则碎片的‘缝合点’!”
她声音带着透支的虚弱。为了洞察这丝破绽,红尘镜光已暗淡大半,镜面上甚至出现细微裂痕。那尊怨魂箭矢骑士的每一次尖啸,都让她识海如遭针扎。
几乎同时,月清影的传音接续而至:“缝合点处的法则冲突周期是……三息一次!下次冲突将在——现在!”
翠绿丹域中,月清影喷出一口心头血,生命壁垒光芒暴涨,硬生生将无形利爪逼退半尺。她以药皇对能量流动的极致敏感,付出了反噬重伤的代价,终于捕捉到那转瞬即逝的规律。
“萧大哥,叶大哥!”苏沐雪的声音在两人识海炸响,她面前虚拟阵盘已出现裂纹,“我以周天星斗大阵残余星力,在你们与目标之间开辟‘星轨通道’,持续时限仅有一瞬!坐标已标记!”
话音未落,两道微不可察的星光之径,自混沌号核心阵法延伸而出,一道射向萧辰面前的巨剑骑士左胸,一道射向叶孤云对阵的利刃骑士同样位置。
这两条通道在混乱能量场中脆弱如蛛丝,却精准无比。
叶孤云第一个动了。
在被弧形利刃压制了整整两百回合后,这位剑皇第一次收敛了所有剑光。他闭上双眼,寂灭剑域坍缩成一点,凝聚于剑尖。白袍上的裂痕渗出鲜血,但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
利刃骑士察觉到危机,身形化作万千残影。
然而苏沐雪计算的星轨通道,恰好预判了它三息后因法则冲突而产生的、不可避免的万分之一瞬的僵直。
就是现在。
叶孤云睁眼,眸中无悲无喜,唯有剑。
“寂灭·归元。”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光,没有撕裂空间的威势。只有一道灰蒙蒙的、细如发丝的剑意,沿着星轨通道无声掠过,穿透万千残影,精准刺入利刃骑士左胸那处缝合点。
噗嗤。
轻微如针刺破革。
利刃骑士鬼魅般的身形骤然凝固。它低头看向胸口,那里没有伤口,但那道剑意已如毒蛇般钻入法则碎片之间的缝隙,疯狂挑拨、放大着本就不协调的冲突。
“吼——!”
凄厉非人的咆哮响彻战场。利刃骑士体表开始崩裂,不同属性的皇道能量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相互撕咬、湮灭。它挥动弧形利刃想要做最后一击,动作却扭曲变形,斩向了自己的半边身躯。
叶孤云收剑,白袍已被鲜血浸透大半。这一剑耗尽了他七成剑元,但他眼神明亮——剑皇中期的瓶颈,松动了。
几乎在利刃骑士崩溃的同时,萧辰也动了。
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将混沌星界的力量尽数灌注右拳。星界内,那枚灰白花苞骤然绽放,释放出一股奇特的、既包含生机又蕴含终结意韵的力量。
这一拳,沿着另一条星轨通道,轰向巨剑骑士。
巨剑骑士感受到了同伴的陨落,更感受到了这一拳中蕴含的、令它本能恐惧的气息——那不是纯粹的对抗,而是某种更高层面的“包容”。它想退,但胸口缝合点恰逢三息周期的冲突爆发,动作慢了半拍。
萧辰的拳,印在了它左胸。
没有爆鸣,没有气浪。
拳头触及的瞬间,巨剑骑士庞大的身躯如沙雕般开始风化。终结符文寸寸剥落,猩红魂火剧烈摇曳。萧辰的混沌星界如饥渴的巨兽,顺着拳头疯狂吞噬着骑士体内精纯的终结本源与破碎的皇道法则。
“不……不可能……”巨剑骑士残存的意志发出混乱嘶鸣,“吾主……永恒……”
“没有永恒。”萧辰声音平静,右眼归墟深处,那截嫩芽已长出第二片叶子,“只有循环。”
巨剑骑士彻底崩散,化作漫天黑色光粒,被混沌星界尽数吸纳。星界内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生的星辰开始凝聚,数量比之前更多,演化轨迹更加玄奥。
两尊毁灭骑士的接连陨落,产生了连锁反应。
压制云梦瑶的怨魂箭矢骑士,因能量共振的突然中断,动作出现紊乱。红尘镜光趁势反卷,镜中映出骑士空洞的面甲,云梦瑶咬破舌尖,喷出精血于镜面:“以我真血,照尔本真——破妄!”
镜光化作实质的锁链,缠绕住骑士。它体内强行统合的怨魂开始反噬,相互撕咬。骑士跪倒在地,箭矢无力垂落,最终化作一团溃散的怨气,被红尘镜缓缓吸收。
压制苏沐雪和月清影的两尊骑士,见势不妙想要后撤,但周天星斗大阵的净化星力与生命丹域同时爆发,将它们短暂禁锢。
叶孤云强提残存剑元,与萧辰对视一眼。
无需言语。
两道身影交错而过。
萧辰的混沌之力化作无形牢笼,困住法杖骑士的腐蚀光环。叶孤云的剑光如庖丁解牛,沿着月清影指出的能量冲突脉络,刺入其核心。
苏沐雪调动最后阵力,星辉化作枷锁,锁死了利爪骑士所有退路。月清影燃烧丹域本源,翠绿光芒如熔岩般灼烧着它的扭曲身躯。
当萧辰一拳轰碎法杖骑士的颅骨,当叶孤云的剑尖挑出利爪骑士的能量核心,战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五尊毁灭骑士,尽数伏诛。
魔潮失去了皇级威压的鼓舞,攻势骤然一滞。联军将士呆立片刻,随后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
“赢了!盟主赢了!”
“剑皇大人万岁!”
“幻梦皇、阵皇、药皇大人威武!”
士气如火山喷发。原本摇摇欲坠的防线重新稳固,残存的邪神造物在联军反扑下节节败退。
萧辰立于虚空,看着手中逐渐消散的黑色光粒,又望向身旁的同伴。
叶孤云以剑拄地,气息萎靡但眼神灼灼。云梦瑶脸色苍白如纸,红尘镜已收回怀中温养。苏沐雪瘫坐在阵法核心,素白长裙被汗水浸透。月清影嘴角溢血,却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
四人身上皆带伤,但无一陨落。
萧辰深吸一口气,混沌星界反馈的精纯本源化作四道暖流,渡入四人体内。他声音传遍战场:“整顿防线,救治伤员。一刻钟后,继续向核心推进。”
“邪神近卫已诛,前方再无阻碍。”他望向终结之域最深处那令人心悸的黑暗轮廓,眼中混沌流转。
“最终决战,就在眼前。”
星宫联军扬起染血的战旗,在五大皇级领袖身后,如钢铁洪流般再度开拔。
黑暗中,邪神王座之上,那尊不可名状的存在,第一次挪动了身躯。
终结之域深处,传来了一声似有若无的……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