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街道空旷而安静，只有零星车辆驶过。江南独自走着，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寒风拂过脸颊，带来刺痛感，却也让他混乱的思绪逐渐沉淀。
回到家时，周姨和周雨晴早已睡下。江南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间，没有开灯，只是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他摸出那枚冰冷的金属铭牌，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看着上面刻着的编号和那个熟悉的名字缩写。指尖摩挲着凹凸的刻痕，仿佛能触摸到某种已经消散的温度。
星陨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选择权一直在你手里。”
江南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铭牌紧紧握在掌心。尖锐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但这种疼痛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是的，他必须做出选择。
不是选择忘记，也不是选择沉溺，而是选择如何带着这份失去，继续走下去。
第二天清晨，江南起得很早。他换上了一套干净利落的运动服，将铭牌仔细地收进贴身的口袋里。镜子里的少年眼下的乌青还没完全消退，眼神却已经不再空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近乎坚毅的光芒。
他下楼时，周姨正在准备早餐。
“小南起来了？昨晚回来得挺晚吧？快来吃点东西。”周姨招呼道，有些担忧地打量着他的脸色。
“嗯，周姨早。”江南露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坐下来安静地吃完了早餐。
吃完饭，他主动收拾了碗筷，然后对周姨说：“周姨，我今天开始，早上和晚上都会增加一些体能训练。如果吵到你们，跟我说一声。”
周姨愣了一下，随即欣慰地点头：“好，好，注意别太累着。”
江南来到院子里。冬日的清晨空气清冷，他做了几个热身动作，然后开始了基础的体能训练——俯卧撑、深蹲、引体向上（利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粗壮的横枝）。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标准而用力，汗水很快浸湿了运动服的背部。
他没有使用任何取巧的方式，没有动用异能，只是用最原始的方式，感受着肌肉的酸痛和力量的消耗。这种实实在在的疲惫感，反而让他觉得充实。
训练结束后，他冲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然后打开了通讯器。
有几条未读信息。
钟映雪发来的：“小南，醒了吗？昨天……你还好吗？需要我过去陪你吗？”
夏瑶的：“头疼死了……不过更担心你。那个混蛋说的话你别太往心里去，有什么事跟我们说。”
唐千雅：“南哥，吴良哥已经平安送到家了，睡得很沉。你到家了吗？”
吴良……没有消息，估计还在昏迷中。
江南一一回复。
给钟映雪：“雪雪姐，我很好，刚训练完。不用担心我，真的。你昨天也喝了不少，好好休息。”
给夏瑶：“瑶瑶姐，我没事了。昨天……是我不好，拉着你们胡闹。星陨总司说得对，我该振作起来了。你多喝点热水，解解酒。”
给唐千雅：“糖糖，辛苦了。我到家了，谢谢。让良子醒了给我个信儿。”
回复完信息，他想了想，又点开了另一个联系人——那是星陨留给他的一个内部通讯频道，用于暗夜军预备成员的事务联系。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过去：
“报告总司，江南已调整好状态，随时可以开始预备役训练。另外，关于昨天在火锅店使用异能处理酒液一事，我愿意接受任何处分。”
信息发送出去后，他等了一会儿，没有立刻收到回复。他并不意外，将通讯器收起。
上午的时间，他用来整理这次期末考的收获和反思。
将获得的灵珠分类收好，那枚珍贵的“空闪石”被单独放在一个稳妥的地方。
他开始规划接下来的修炼重点：巩固青铜三星的修为，熟练掌握新获得的【空间虫洞】灵技，同时不能落下文化课的学习——松江灵武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妥，下学期就要去报到了。
午饭时，他接到了吴良打来的电话，声音还带着宿酒的沙哑和浓浓的愧疚：“南、南哥……对不起！我太没用了，第一个就倒了，还……还吐成那样，给你丢人了……”
江南听着电话那头懊恼又带着点委屈的声音，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吴良昨晚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惨状”，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没事，”他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酒量有高低，很正常。下次别硬撑就行。”
“南哥，我……”吴良还想说什么。
“我还有训练要做，”江南打断了他，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没其他事就先挂了。你也一样，好好琢磨新到手的那两个灵技，特别是【熊王盾】和【狂暴】的衔接，多打磨打磨。”
“哦……好，南哥你放心，我一定……”
“嘟……嘟……嘟……”
江南没等吴良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他并非不耐烦，只是觉得这种无意义的歉意和保证，多说无益。行动比语言更有力。他将手机放到一旁的石桌上，转身面向院子里临时设置的简易障碍区，深吸一口气，身影骤然模糊——
“唰！”
瞬移发动，精准地出现在三米外的指定点位，落地无声，脚步稳健。紧接着，他心念微动，两点微不可察的空间涟漪几乎同时在前方半空和侧后方墙角闪现。
【空间虫洞】！
他伸手探入身前涟漪，下一秒，墙角处一块预先放置的训练用橡胶砖凭空消失，又瞬间从他面前的涟漪中抛出，直射向另一个预设的靶点。
“啪！” 橡胶砖准确命中。
江南没有停顿，身影再次闪烁，开始在障碍区间进行更复杂的移动结合标记点设置的训练。
汗水很快从他的额角渗出，但他眼神专注，每一次瞬移，每一个标记的开启和关闭，都力求精准、迅捷、消耗最小。
沉浸在高强度训练中，时间流逝得很快。直到一阵持续的铃声打破了他的节奏。
江南停下动作，气息微喘，走回石桌旁。来电显示是“雪雪”。
他拿起手机，接通：“喂，雪雪。”
电话那头传来钟映雪温柔中带着关切的声音：“小南，在训练吗？没打扰你吧？”
“嗯，刚在练。没事，你说。”
“两件事。”钟映雪似乎习惯了他现在简洁的风格，也直入主题
“第一，明天是钟爷爷的寿宴，家里会办个小宴，就自己人和一些亲近的世交。爷爷特意让我叫你，还有瑶瑶、都过去露个面，吃顿便饭。老人家想看看你们这些年轻人。”
钟映雪的爷爷钟老爷子，在江城乃至周边地市的灵武界都颇有名望，是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江南以前跟着钟映雪去过钟家几次，老爷子对他这个“小雪的朋友”一直很和蔼。
江南略一沉吟。寿宴……意味着人多，寒暄，热闹。放在几天前，他可能会下意识地想逃避。但现在……
“好，我会准时到。”他答应了，声音平静，“需要我带什么吗？”
“不用不用，人来了爷爷就最高兴了。”钟映雪连忙说，语气轻松了些，随即转入第二件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犹豫和担忧
“还有啊，小南……你总不能一直住在周阿姨家吧？虽然周阿姨和周叔叔对你都很好，但……你马上要去松江灵武上学了，那边也有暗夜军的训练任务。住宿问题，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了？是打算住校，还是……”
这个问题很现实。周姨一家对他如同亲人，但这里毕竟是别人家。之前他浑浑噩噩，没心思考虑这些。现在生活似乎要重新走上轨道，未来的安排也必须提上日程。
江南沉默了片刻。望着眼前熟悉的院落，周姨在厨房忙碌的身影隐约可见，周雨晴应该在学校还没回来。这里确实给了他很多温暖，像一个临时的港湾。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
“我明白，雪雪姐。”他缓缓开口，“松江灵武那边，我先申请住校。暗夜军的训练……看安排，可能需要更灵活的住处。这件事我会仔细考虑，等这次暗夜军的首次集训结束后，再做具体打算。”
他的回答条理清晰，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
钟映雪在电话那头似乎松了口气：“嗯，你心里有数就好。如果需要帮忙找房子或者打听什么，一定要告诉我。还有瑶瑶，她家里在松江那边也有些关系。”
“好，需要的时候我不会客气。”江南应道，“明天寿宴是晚上？”
“对，晚上六点，在爷爷城西的老宅。地址我稍后发你。吴良和瑶瑶那边我也通知了。”
“行，我知道了。”
“那……你继续训练吧，注意休息，别太拼了。”钟映雪叮嘱道。
“嗯，你也是。”
挂断电话，江南站在原地，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寿宴，住宿……这些琐碎的现实问题，如同细密的网，将他从纯粹的训练和回忆中拉回。
他抬头望了望天，阳光有些刺眼。
生活就是这样，无论你遭遇了什么，它总会推着你向前，去面对一个又一个或大或小的选择。
他收起手机，没有立刻继续刚才高强度的训练，而是走到院子角落的水龙头旁，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刺激着皮肤，让他精神一振。
然后，他回到石桌前，拿起纸笔，开始简单规划接下来的安排。明天寿宴，后天……暗夜军预备役的首次集训通知应该就要到了。训练不能停，但强度和方式可以稍微调整，为即将到来的封闭集训做准备。
他写得很认真，字迹算不上漂亮，却一笔一划，清晰有力。
周姨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看到他坐在那里写写画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上，少年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异常沉静。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水果放在石桌另一边，没有打扰他，又悄悄回了厨房。
院子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