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洛河的大脑在电光石火间飞速运转,分析着眼前的绝境。
打?
面对六名等级至少40以上的漆黑骑士,以及那位深不可测、被尊称为“大祭司”的黑袍少女,他和穷奇这点实力,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瞬间就会被碾碎。
自己恢复的那点力量,连给对方铠甲留下划痕都够呛。
跑?
在浅雾区这种环境,面对显然精通追踪和围捕的“源点”精锐,逃跑的成功率微乎其微。
更何况,同伴们下落不明,他怎能独自逃离?
挟持那位大祭司?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能被六名凶悍的漆黑骑士如此敬畏,其身份和实力绝对远超想象。
贸然动手,恐怕死得更快。
难道真的山穷水尽了?
只能任人宰割,或者……动用那禁忌的力量,拼个同归于尽?刘洛河的目光扫过死寂的营地,想到可能遭遇不测的白雪和其他同学,一股冰冷的暴戾气息也开始在他心底滋生。
就在穷奇的杀气达到顶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肌肉贲张即将不顾一切挥剑冲锋的刹那——
刘洛河的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营地另一侧,浓雾中再次亮起的、截然不同的光芒。
不是猩红兽瞳,也不是漆黑铠甲的幽暗,而是……一种柔和却坚定的银白色光辉!
他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想也不想,猛地探手,一把抓住穷奇那因蓄力而绷紧如钢铁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向后拽回:“等等!”
穷奇猝不及防,被拉得一个趔趄,狂暴的冲锋势头被打断,他回头瞪向刘洛河,眼中血丝密布,写满了不解与愤怒。
但下一刻,他也察觉到了异样。
只见营地另一侧的雾气,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净化般向两边散开,五道身披银白色全身铠甲、身姿挺拔的身影从容走出。
他们的铠甲光洁如新,在篝火与自身散发的微光映照下,显得圣洁而庄严,与对面的漆黑骑士形成了鲜明到极致的对比。
正是之前追击他们的白银骑士,只是领头的那位56级骑士稍稍落后了半步。
而在五名白银骑士的前方,缓步走出一道更加引人注目的身影。
那是一位身着素白长袍的女子,长袍质地柔软,边缘绣着繁复而精美的金色纹路,仿佛流淌的圣光。
她同样戴着兜帽,但帽檐下隐约可见柔和的下颌线条和几缕淡金色的发丝。
她的气息内敛而平和,与黑袍大祭司的空灵飘忽不同,更显温润亲和,却自有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
五名白银骑士在她身侧整齐站定,右手抚胸,微微躬身,齐声低语,声音中充满敬意:
“恭迎神谕官大人驾临。”
刘洛河和穷奇夹在中间,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极其荒谬的感觉。
大祭司?神谕官? 这出场方式怎么跟商量好了似的?一黑一白,泾渭分明,还都带着一群铠甲保镖……这浅雾区难不成是什么高级谈判会场?
白银骑士们的出现,显然也出乎了漆黑骑士们的预料。
六名漆黑骑士立刻转向,手中黑剑扬起,冰冷的目光锁定了新来的“光明”阵营,原本针对刘洛河二人的杀意,大部分转移了过去。
空气中,黑暗与光明的气息开始无声地碰撞、挤压,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响。
那位白袍神谕官微微抬头,似乎看向了对面黑袍的大祭司。
她的声音随之响起,温和、柔美,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没想到,这次连你都亲自来了。”
黑袍大祭司依旧站在原地,兜帽微微转动,空灵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们不也派出了你吗?看来,对此物志在必得。”
“职责所在。”神谕官的声音依旧柔和,“倒是你,亲自现身于此,不怕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吗?” 她的话语似乎意有所指。
大祭司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你我既然在此相遇,按照‘规则’,冲突不可避免。这是自远古以来,便刻印在我们道路上的宿命。”
规则?宿命?刘洛河心中一动。
看来“源点”内部这两派,不仅仅是理念对立,似乎还有着某种强制性的敌对规则,一见面就必须分个高下?难怪刚才漆黑骑士明明占尽优势却没有立刻动手,可能是在等待或者确认什么?现在白银骑士出现,平衡被打破,但也意味着更大的危险——他们很可能先自己打起来,而自己和穷奇就是夹在中间的倒霉蛋。
神谕官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温柔得仿佛能抚平躁动,但说出的话却并不软弱:“那么,今日之事,当如何了结?你我目标相同,但‘钥匙’只有一把。”
大祭司的声音依旧平淡:“各退一步。今夜之事,权当未曾发生。这些人……” 她微微侧头,似乎瞥了一眼刘洛河和穷奇,“以及他们相关的记忆与痕迹,暂时搁置。下次相遇,再凭各自手段争夺‘钥匙’。如何?”
她的提议让刘洛河心头一震。
暂时搁置?意思是今晚不抓他们了?就因为白银骑士来了,双方互相忌惮?
神谕官似乎沉吟了片刻,目光扫过场上剑拔弩张的双方骑士,又看了看被夹在中间、伤痕累累却依旧紧握武器、眼神警惕的刘洛河与穷奇。
最后,她轻轻颔首,柔声道:“可。依你所言。以‘规则’为限,今夜暂息干戈。”
“好。” 大祭司干脆利落,似乎也不愿在此多作纠缠。
话音刚落,两方人马仿佛收到了无声的指令。
六名漆黑骑士如同融入阴影的墨水,悄然后退,身形迅速变淡,连同他们带来的黑暗气息一起,消融在浓雾之中。
那位黑袍大祭司的身影也如同幻影般摇曳了一下,随即无声无息地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紧接着,五名白银骑士也收起武器,朝着神谕官再次躬身行礼,然后转身,迈着整齐的步伐退入雾中,银白的光芒迅速远去。
白袍神谕官最后看了一眼刘洛河和穷奇,那目光平静无波,却似乎蕴含着许多未言之意。
她微微点头,随即也转身,白袍轻摆,如同降临人间的天使回归天国,身影没入银白雾霭,消失不见
前后不过一两分钟,刚才还杀气腾腾、几乎让人窒息的包围圈,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篝火依旧在噼啪燃烧,营地依旧死寂,只剩下刘洛河和穷奇两人站在原地,手持武器,面面相觑,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荒诞离奇的梦。
夜风吹过,带来深雾区特有的寒意,也吹散了残留的些许黑暗与光明气息的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