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裂身边已空无一只同族，只有它粗重带血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林间回荡。
身后，密林被天霆汉骑的铁蹄与雷霆犁出一道宽达数十丈、触目惊心的焦黑轨迹。
浓烟裹挟着草木灰与妖血蒸发的腥气滚滚升腾。
仿佛一道丑陋的伤疤，深深烙在了妖族领地的边缘。
“此处已是妖族腹地！尔等孤军深入，当真不要命了？！”
金裂强撑着妖仙威严，厉声嘶吼，声波震得周围古木簌簌发抖。
它如今只想着哪里会有变数。
比如，哪位同僚看在往日情分上出手，或者妖帝陛下改变心意。
然而，霍去病端坐于马驹之上，银甲在残留的电弧映照下寒光流转。
眼神却漠然如万古玄冰，对这些垂死挣扎的废话充耳不闻。
他轻轻抬起手中那杆蕴含着无尽雷煞的长枪，身后天霆汉骑齐齐一顿。
随即那笼罩军阵的庞然雷云军魂骤然向内收缩、凝聚，仿佛苍穹之眼聚焦于枪尖一点。
下一刻，长枪化作一道水桶粗细、纯粹由毁灭性能量构成的刺目紫色霹雳。
撕裂空气，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破空直刺金裂！
这一击，与方才战场之上随手扫灭大片妖虎的枪芒截然不同。
那是凝聚了整支天霆汉骑冲锋之势、霍去病杀伐意志以及军魂雷霆本源的一击！
对于金裂来说，也不如同在战场之上它还有部分的血脉之魂庇护。
在这种地方，以妖仙五重的修为，受下这一击，几乎没有可能活下来的机会。
强者或许能够抵挡军魂，可很明显，金裂还不够强。
左前肢被雷霆灼伤的剧痛此刻无比清晰，仿佛在提醒它之前的惨败。
霍去病的军魂，本就有斩断敌人反抗决心的能力！
故而金裂此刻甚至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了。
“妖帝陛下——救我！！”
它甚至放弃了格挡或闪避的姿势，朝着祖地最深处、那散发着古老而晦涩气息的禁地方向，发出绝望哀嚎。
虎啸声音穿透层层山林，回荡在妖族领地的上空。
然而，回应它的，只有远处被这边惊天动静惊起、胡乱奔逃的低阶妖兽的窸窣声，以及风吹过古老树冠的呜咽。
密林深处，妖气依旧浓重，却死寂一片。
没有任何一道强悍的妖光升起，
没有任何一位平日称兄道弟的大妖现身，甚至连一句隔空的神念呵斥都没有。
哪怕是那位妖帝依旧也是如此。
想要正面击败乃至留下这样一支恐怖绝伦的人族军魂骑兵。
至少需要妖仙七重以上的顶尖大妖，并且必须做好付出惨重代价、甚至重伤根基的准备。
金虎一族？
还不值得哪位大妖在局势未明时，为其赌上自身道行与未来妖圣复苏大计的风险。
这就是妖族，冷漠到了极点。
这也就是为何妖族在更早的时间，统治了人类。
可往后，却被人类击败，只能躲在着边境的蛮荒之地之中。
它们嘴上说着看不起人类内斗，可它们内斗起来，绝对不比人类血腥程度差。
甚至，不同的妖族，更甚，极有可能直接打到灭种。
没有最高层妖帝的明确默许或命令，没有触及核心利益的底线。
谁愿意当这注定伤亡惨重的出头鸟？金裂的求救，注定得不到回应。
直到那雷枪锋芒触及皮毛的瞬间，金裂巨大的金色眼瞳中，那绝望终于被冰冷所取代。
它终于彻底明白，自己连同整个金虎先锋军，从始至终，都只是一枚可以被随时牺牲的探路石子。
它被忽悠了！族群与同盟的淡漠，竟至于此！
就将它的性命这样抛弃了？
丛林法则，在此处展现的淋漓尽致。
紫色的雷枪，刺穿了金裂，毁灭性的雷霆之力在其庞大身躯内部每一个细胞中爆裂开来。
纵使它死于妖族祖地之畔，金虎一族当代族长，妖仙五重境的金裂。
依旧落得个魂飞魄散、尸骨无存的下场。
霍去病这样大的动静，妖族不可能没有发现。
“焱帝”乌煌自然也发现追杀进来的霍去病。
它未出手，原因诸多。
首先，它自身修为虽已达妖仙巅峰，触摸到一丝妖圣门槛，但终究未成妖圣。
面对这支气势如虹、军魂凝练至极点的人族铁骑，即便能胜，也必是一场苦战。
自身受损、折损本源之力几乎不可避免。
在妖圣即将陆续苏醒的关键时期，它不容有失。
其次，大胤与神梁的决战结果究竟如何？
这支突然出现的强大骑兵，是倾巢而出的偏师。
还是大胤已解决神梁主力后派出的清剿前锋？情报严重不足。
贸然与之全面开战，很可能将整个妖族提前拖入与人族的全面战争。
而目前妖族高阶战力并未完全齐聚，妖圣未苏，战略上处于被动。
再者，此番金裂南下，本就是它默许甚至推动的一次试探。
用金虎一族去碰一碰人族新出现的势力，无论胜负，都能获取宝贵情报。
如今试探结果已出，敌人不仅强悍。
而且作战风格极其强硬霸道，敢于孤军深入妖族领地斩妖。
这种作风，与以往谨慎保守的边境人族守军截然不同，极大可能预示着人族内部权力格局已变，新上位者锋芒毕露。
综上所述，此刻出手，风险极高，收益不明。
而牺牲一个金裂乃至整个金虎先锋军，虽然折损些许力量。
却能换来对敌人风格的清晰认知，并暂时避免全面冲突，为妖族争取更多准备时间。
两害相权，金裂自然成了被冷静权衡后舍弃的代价。
它们需要等，起码需要等到妖圣复苏之后，才有胜算。
霍去病手腕一震，散去枪身上跳跃的残余电芒，冷眼如电。
缓缓扫过下方那片看似寂静、实则妖气潜流涌动、不知隐藏了多少双眼睛的莽莽山林。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重重障碍，直视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妖族大能。
“一群缩头乌龟。”
他的核心任务是震慑妖族，确保其不敢在李靖主力与神梁决战时南下搅局。
不屑的冷哼清晰地传开，同样回荡在林间。
如今，金虎一族数十万先锋灰飞烟灭。
族长被阵斩于祖地边缘，示威之举已足够酷烈，震慑效果想必已达。
继续深入，固然可能扩大战果，但也将增大风险。
若引得妖帝不顾一切围攻，纵使能脱身，也难免损兵折将。
主帅李靖正在东南方与神梁进行关乎国运的决战。
此刻他，不宜过深卷入妖族泥潭，当保持机动与威慑力。
“我们走。”
命令简洁有力。
霍去病调转马头，马驹发出一声亢奋的嘶鸣，仿佛还未杀尽兴。
后十万天霆汉骑齐刷刷转向，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个整体。
他们不再看两侧幽暗的丛林，不再理会那无形中越来越沉重的妖气压迫。
如来时一般，沿着自己开辟的焦黑通道，大摇大摆朝着人族疆域方向疾驰而去。
雷霆再起，只是这次裹挟在铁骑周围，更多是用于加速与防护，那股一往无前、视万妖如无物的气势，却比来时更盛。
这就是冠军侯霍去病的风格！
侵掠如火，动如雷霆，进退自如，其疾如风！
你想打时，他比你更凶更悍；
你犹豫时，他已直捣黄龙；
你集结时，他早已飘然远遁，只留下满地狼藉与无尽的屈辱。
直到那一片耀眼的银色雷光彻底消失在南方天际线，弥漫的雷霆煞气逐渐被蛮荒山林自身的污浊妖氛重新覆盖。
只得从祖地，传来了老树精的声音，有些话，妖帝肯定是不能说。
“人族将军，此番边境冲突，皆因金虎一族不遵号令，擅自妄为，南下劫掠所致，并非吾族本意。
今祸首金裂已伏诛将军雷霆之威，吾族已见识，还请将军率部速离边境。
吾族与人族当恪守旧界，勿起纷争。”
声音古井无波，听不出情绪，只在陈述一个“事实”。
并试图给这场单方面的屠杀与示威定性为误会，以便双方下台阶。
疾驰中的霍去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对身后传来的苍老声音压根懒得回应，连头都未曾回一下。
他心中唯有一念：
待陛下平定内患，整合天下，待到时机成熟之日。
他霍去病必再度请缨，亲率铁骑，踏破这无尽蛮荒，犁庭扫穴，彻底荡平这妖氛弥漫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