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蒋安澜离开了定州。
云琅还是想知道京城的情况,亲笔写下的书信,也快马加鞭地送去了京城。
京城,皇宫。
大朝之上,西北边关急报,三万戎狄骑兵突然挥师东进,大有进犯大乾之嫌。
西北军虽有十万之众,但长平侯回京养病,军中群龙无首,若戎狄人当真来犯,亦是棘手的问题。
这几日朝上因为镇北侯与端王的事吵吵闹闹的群臣,在听闻这个消息后,都闭了嘴。
大乾与戎狄打了几十年的仗,而长平侯折了两个儿子在戎狄人手里,这才换了西北这几年的和平。
“皇上,戎狄来犯,唯长平侯可拒之。还请皇上让长平侯速回西北,以坐阵指挥。”
最先站出来说这话的是兵部尚书,很快便有其他大臣附议。
在与戎狄人的征战里,除了长平侯,无人敢说自己能胜。
所以,即便是姚家父子这个时候,也不敢唱对台。
但姚太傅还是有自己的小九九。
皇帝想对燕州动手,怎么戎狄人偏就这么巧来犯,姚太傅觉得实在太凑巧,但当着众臣的面,他断是不敢这样说的。
“皇上,”姚太傅开了口,“长平侯身体不太好,但西北军确实少不得老侯爷。不如,让兵部侍郎姬宣随老侯爷去西北,做个副手。”
姬宣听闻这话,赶紧站了出来,“皇上,臣愿意随老侯爷去西北。”
姬宣是皇帝亲自提拔起来的,皇帝自然也愿意自己的人借这个机会插入西北军。
但是姚太傅提议,皇帝又难免多想。
只是此时,没有比姬宣更合适和让他中意的人。
皇帝刚要开口,大殿之外便有人来报,长平侯求见。
长平侯回京后一直在养病,所以并未入朝议事,甚至都极少露面。
众人的目光看向正迈步进来的长平侯,腿似乎还些瘸的样子。
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到了最前面的位置停下,刚要下跪,皇上就开了口,“老侯爷不必跪。”
“谢皇上!”
长平侯颤颤巍巍的,好像腿脚不利索,身子骨也大不如前似的。
“来人,给老侯爷看坐。”
两个太监人搬来了椅子,长平侯谢过皇帝之后,也就坐在了最前面的位置。
他的目光扫过朝上众臣,特别是离他不远的死对头姚太傅。
“皇上,各位大人,臣听闻戎狄人挥师东进,万分担心。可臣这不争气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了。”
长平侯说到这里,还狠狠地捶了一下腿,好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腿真的不好 。
“回京养病快三个月了,前两日一场大雨之后,就疼得下不了床。亏得太医院的院首亲自来为臣施针,今日好歹是能拖着这伤腿进宫。皇上!”
长平侯起身,跪了下来。
“臣自知此时再提及此事,亦是不合适。但臣这病身子,难堪大任,总占着位置也不合适。还请皇上应允,允臣辞去征西大将军、提督西北三府之职。”
众臣一听这话,顿时窃窃私语。
戎狄来犯,长平侯却要辞官,这闹的是哪一出?
谁能带领西北军与戎狄人一战?
“皇上,万万不可。老侯爷与戎狄人征战多年,最是了解他们的作战习惯。若是突然换了别的统帅,既不熟悉西北军,也不熟悉戎狄人,这是要吃败仗的。”
此刻出来说话的是陈忠义。
这个人,还真是哪里都有他。
姚太傅举荐了姬宣,陈忠义便立马跟上,“刚刚太傅大人的提议甚好。老侯爷有疾在身,可坐阵城楼上指挥。姬大人为副手,可帮着老侯爷带领军队,定能杀戎狄人一个片甲不留。”
长平侯那杀人的目光递过来,陈忠义心头一惊,下意识地低下头去。
“皇上,老臣这条腿......”
长平侯突然撕开了裤腿,露出腿上的伤疤来。
一道又一道,都是他这些年的功勋。
“臣老了,我大乾人才倍出。就如刚才那位大人和太傅提到的姬宣大人,不如就让姬宣大人领兵,接了这征西大将军之职。想来,姬大人定不负众望。”
姬宣一听这话,只觉得后背发凉。
他都多少年没打过仗了,就算是从前打的那点仗,跟长平侯征战戎狄人比起来,那都不叫打仗。
真要让他领兵,西北军能听他的吗?
“侯爷,下官无能,难以胜任如此重任。更何况......”
“姬大人莫要谦虚嘛。这些年,皇上对姬大人多有看重,这才一路提拔姬大人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
如今正是姬大人回报皇上,回报朝廷的时候,姬大人怎么能打退堂鼓呢?
连我这一条腿都快废了的人,你们都还让我顶在前面,说自己无法胜任,总不能是贪生怕死吧?”
姬宣赶紧跪了下来。
之前,皇后有意指婚他家小女儿与长平侯长孙,被他以婚书婉拒。
他自是知道,这事要得罪长平侯,但他已经搭上了姚贵妃,总是要有取舍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长平侯这么快就要拿他开刀。
“皇上,臣不是贪生怕死,臣只是知道自己的能力,臣......”
“能力不够,也能居于兵部侍郎之职?如今我大乾朝是怎么了,一个兵部,尽用些打不得仗,也不懂打仗的人。
朝廷给你们俸禄,难道都是用来养闲人的吗?
将士在边关拼命,农人辛苦耕种,各司其职。姬大人,你司的是何职?
还是说,姬大人当年在地方剿匪也是夸大功绩。
也是,抓几个小毛贼而已,这样的人,居然也能进兵部,是我大乾无人了吗?”
长平侯厉声教训的看似是姬宣,但这些话哪一句不是说给皇帝听的。
群臣都不傻,大概也看出来,这是长平侯与皇帝的博弈,此刻还真无人敢多嘴。
“长平侯,你说这些话,是指责皇上不会用人吗?”姚太傅质问道。
“太傅大人,若皇上不会用人,那也是太傅大人的罪责。
既为帝师,未能教得皇上识人之明,用人之智,又未及时劝解皇上,姚太傅,这太傅二字,还真是被你玷污了。”
“长平侯,你敢如此指责皇上,你就不怕......”
“我需要怕吗?”
不等姚太傅说完,长平侯直接给打断,一个犀利的眼神递过去,姚太傅还想再说什么,皇帝却开了口。
“好了,都少说两句。应对戎狄一事,朕要与长平侯再行商议。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