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争的锄头砸进地面，泥土炸开一道银线。地下突然窜出十几根藤蔓，像活了一样缠住中间怪物的手脚。它想挣扎，但那些藤越收越紧，直接把它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趴在泥里没动，胳膊撑着地坐起来。嘴里还有股铁锈味，但顾不上了。空间袋一抖，小鸡崽探出脑袋，爪子抓着我的手腕。
“就是现在。”我说。
手指在空中划了一道，系统界面闪出来。根源生长的权限还在，时间不多。我咬破指尖，血点落在掌心，顺着纹路画了个圈。
地下的藤蔓立刻分出三条主枝。最大的一条绕到怪物脖子后面，勒得它喉咙咯咯响。左边那根抽过去，正中左怪膝盖窝，它腿一软跪下了。右边那根最细，钻进右怪眼睛的焦痕里，它惨叫一声，整个身子扭成麻花。
艾琳靠在树干上喘气，手抬起来只有一点火星。她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她快到极限了。但她没说不行，那就还能打。
“动手。”我喊。
她把掌心那点火光含进嘴里，深吸一口气，猛地吹出去。火星飞成一条线，直奔右怪眼眶。火一进去就炸，黑气从里面往外喷，像是烧到了什么东西。
这时候其他人的攻击也到了。
冰锥从侧后方穿过来，扎进左怪瞳孔。雷矢劈在中间怪物眉心，打得符文一闪一灭。三道光在空中碰在一起，正好卡在怪物僵直的最后一秒。
轰的一声，三个脑袋同时炸开。
黑气往外涌，像墨汁倒灌进天空。我抬手召出一层藤幕挡在前面，冲击波撞上来，震得我胸口发闷。几片叶子被打落，飘在半空还没落地。
系统弹出提示：【等级提升！】【成长值刷新纪录】
我没看。只盯着谢无争。
他还站在原地，锄头插在土里，袖口沾着新泥。风吹过来，一片菜叶从他袍子上掉下来，落在焦黑的地面上。
“水缸那边，”他说，“藤还没解完。”
我点头，伸手拍了下空间袋。“走，别让菜旱死了。”
艾琳扶着树干站起来，嘴角有血丝，但她擦都没擦。我们三人没停，踩着碎枝和焦土往前走。雾还是那么浓，前方什么都看不清，但脚步没慢。
走了几步，我发现谢无争落后半步。他低头看了看鞋底，蹲下去抠了块泥下来。
“滑。”他说。
我停下等他。
他站起身，刚要迈步，忽然抬头看向林子深处。我也跟着看过去。
那边的雾有点不一样。不是纯白，而是带着一点淡金色，像是阳光照进来，又像是什么东西在发光。
小鸡崽在我袋子里突然叫了一声。
我摸了摸它的头，没说话。艾琳走到我旁边，看了眼那片光，又看向谢无争。
“那边是不是……”她开口。
谢无争已经往前走了。
他拖着锄头，脚步很轻，像是怕吵到什么人。月白色长袍扫过焦土，留下两道浅痕。
我拎起空间袋跟上去。
艾琳也动了。
我们三个继续往林子深处走。雾越来越薄，那点金光却越来越亮。我能感觉到脚下地面变了，不再是松软的腐叶，而是硬实的石板，上面刻着花纹。
谢无争忽然停下。
他弯腰摸了摸石板上的纹路，指尖蹭过一道凹槽。那槽里有灰，但他一碰，灰就散了，露出底下银色的线。
“种过东西。”他说。
我蹲下来一看，那纹路确实像田垄。一道一道排得很整齐，中间还有小坑，像是用来栽苗的。
艾琳也蹲下来看。“这地方以前是菜园？”
“嗯。”谢无争点头，“老的。”
我抬头看四周。雾基本散了，能看见远处几棵高大的树，树干上有螺旋纹，和之前遇到的差不多，但颜色更深。
小鸡崽在我袋子里扑腾了一下，爪子抓紧了我的衣服。
我察觉到不对。
这片石板太规整了，不像是自然形成的。而且安静得过分，连风都没有。
谢无争站直身体，把锄头扛回肩上。他没说话，但脚步变了方向，朝着那片金光走去。
我赶紧跟上。
走了不到十步，地面开始往上冒热气。石板缝隙里钻出嫩芽，绿得发亮。它们长得极快，几秒钟就长到小腿高，茎秆透明，能看到里面有光流动。
艾琳伸手碰了一下。
芽立刻断了，流出的不是汁液，是一缕金光。那光飘在空中，慢慢变成一个字：
“逃。”
我愣住。
谢无争却像是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芽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围着我们转圈。每断一根，就飘出一个字。很快，空中全是零散的光字，拼不出完整句子，但重复最多的两个是：
“别来。”
“回去。”
艾琳抓住我的手臂。“这些植物在警告我们。”
我没答话。因为这时我注意到，谢无争的影子不见了。
阳光明明照得到他，可地上没有影子。我低头看自己，有影子。看艾琳，也有。
只有他没有。
我张嘴想提醒，但他忽然抬起手，指向前方。
那里原本是雾气笼罩的地方，现在裂开一道口子。金光从里面露出来，照在地上，形成一条笔直的光路。
光路上，摆着一把锄头。
和他手上这把一模一样。
我呼吸一停。
谢无争看着那把锄头，站了很久。
然后他松开手。
锄头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往前走了一步。
踏上了那条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