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们,当宁远兵变的烽烟暂时熄灭,年轻的崇祯皇帝坐在空荡荡的太仓库前,面临的是一个更加尖锐的困局:辽东这个无底洞,还要多少钱粮才能填满?边患何时能了?”朱迪钠的声音带着一种历史的沉重,“就在这时,一个名字重新进入了他的视野,也点燃了他心中近乎绝望的期盼——袁崇焕。”
天幕上,浮现袁崇焕的画像,一个面容坚毅、目光炯炯的南方文官,却以知兵善守闻名。画面回顾他在天启年间取得“宁远大捷”、“宁锦大捷”的辉煌。
“此时,因与魏忠贤不睦而罢官回乡的袁崇焕,被崇祯皇帝视为力挽狂澜的唯一希望。”朱迪钠道,“崇祯元年四月,皇帝迫不及待地召袁崇焕入京,平台召对,询问平辽方略。”
画面展现平台召对场景。年轻皇帝急切而充满期望,袁崇焕则成竹在胸。
“面对皇帝的殷切垂询,或许是出于鼓舞士气、坚定圣心的目的,袁崇焕说出了那句震动朝野、也注定将他绑上历史火刑架的话——‘五年,全辽可复!’”
“五年平辽?!”“战略天平”弹幕立刻跳出,“这在当时后金(清)已彻底坐大、明军仅能凭坚城大炮勉强固守的态势下,无异于天方夜谭。稍微知兵的人都明白这目标的虚幻。袁崇焕自己后来私下对亲近官员也说‘圣心焦劳,聊以是相慰耳’。这更像是一剂给焦虑皇帝的安慰药,而非严谨的战略规划。”
“然而,崇祯信了,他太需要这样一个承诺了。”“心理分析师”评论,“一个被内忧外患压得喘不过气、急切渴望证明自己的年轻皇帝,抓住了这根看似最坚实的救命稻草。他将袁崇焕的豪言视为忠诚与能力的象征,于是,‘假以便宜,赏赐蟒袍、玉带,赐尚方剑’,几乎赋予袁崇焕辽东前所未有的全权,要钱给钱,要权给权,只求那个‘五年平辽’的奇迹。”
奉天殿前,朱元璋的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朱棣更是直接摇头:“胡闹!军国大事,岂可儿戏?五年平辽?那鞑子若是如此易与,何至于糜烂至此!这袁崇焕,要么是狂妄,要么是欺君!”
马皇后忧心忡忡:“那孩子(崇祯)这是病急乱投医了,他把所有的指望都押在一个人、一句话上了。这……这太危险了。”
“怀抱皇帝无限的信任和巨大的权力,袁崇焕火速返回辽东。”朱迪钠继续讲述,“然而,他上任后第一个重大行动,却并非针对后金,而是指向了自己人——时任东江总兵、驻守皮岛(朝鲜附近)的毛文龙。”
天幕展示皮岛位置图,它像一颗钉子,悬在后金大后方的侧背。“毛文龙此人,桀骜不驯,行事跋扈,且确有贪污冒饷等问题。但他建立的东江镇,多年来不断袭扰后金后方,牵制了大量敌军,是辽东战场一支重要的战略牵制力量。皇太极对此十分头痛,称其为‘肘腋之患’。”
“袁崇焕以整顿军纪、统一事权为名,设计将毛文文龙诱至双岛,一番指责后,竟以尚方剑当场将其诛杀!”“权力过载警示”弹幕惊呼,“这绝对是越权!擅杀一方大将,即使有尚方剑,也需极度慎重并事后紧急奏报。袁崇焕此举,固然有整顿的需要,但更暴露了他急于树立绝对权威、甚至有些独断专行的作风。而后果是灾难性的。”
画面显示皮岛明军惊愕、混乱,继而士气涣散。后金方面,皇太极闻讯后大喜过望。
“毛文龙死后,东江镇群龙无首,迅速衰落,对后金的牵制作用几近消失。皇太极终于拔掉了背后这根刺,可以放心地全力向西、向南用兵了。”“战略连锁反应”分析道,“袁崇焕此举,等于亲手为敌人打开了自家的后门。他或许梦想整合力量,但客观上却帮皇太极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朱元璋看到这里,已经气得脸色发白:“蠢!愚不可及!自毁藩篱,授敌以隙!那毛文龙便是有万般不是,也该缓图之,或调离,或监禁,岂能阵前斩大将?这袁崇焕,书生掌军,刚愎自用,其祸不远矣!”
朱棣也深感震惊:“皮岛一失,辽东局势必将急转直下。这已不是战术失误,而是战略性的自杀行为。崇祯用此人,付全权,何其不智!”
“果然,皇太极没有浪费这个机会。”朱迪钠的声音陡然紧张起来,“崇祯二年(1629年)十月,皇太极亲率大军,避开袁崇焕重兵布防的宁锦防线,绕道蒙古,从大安口、龙井关等地突破长城,第一次,也是明清战争中后金(清)军主力第一次,兵锋直抵大明帝国的心脏——北京城下!”
天幕上,八旗铁骑如潮水般涌过破损的长城关口,烽火一路燃向京畿。北京城九门紧闭,人心惶惶。画面极具压迫感。
“袁崇焕闻讯,大惊失色,急率关宁铁骑星夜兼程回援,终于在广渠门外与后金军激战,暂时稳住了阵脚。北京保卫战,在崇祯皇帝的惊慌失措和全城军民的拼死抵抗中展开。”“京城守卫者”评论,“此战惨烈程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边境冲突。大明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画面展现各路明军(包括袁崇焕、满桂、祖大寿等部)在北京城外与清军血战的场景。期间穿插崇祯皇帝在宫中如热锅蚂蚁,对袁崇焕的态度从极度依赖迅速转为深深猜疑。
“就在这战火纷飞、疑云密布之际,皇太极施展了那个被后世无数演义渲染的‘反间计’。”朱迪钠道,“其实计策本身可能很粗糙:故意让被俘的太监听到清军将领‘私下’谈论与袁督师有密约,然后放其逃回。但在崇祯皇帝那根已经绷到极限、充满惊惧和多疑的神经上,这简单的计策产生了核爆般的效果。”
“崇祯本就对袁崇焕未能阻挡清军入关、乃至兵临城下极度不满和恐惧,此刻疑心大炽。”“猜忌放大器”弹幕分析,“在他看来,你袁崇焕五年平辽不成,反而让鞑子打到京城;你擅杀毛文龙,是不是为鞑子清除障碍?现在又有‘密约’传闻……这一切碎片,在崇祯恐惧的脑海里,拼凑出一个他最害怕的图景——通敌叛国。”
奉天殿前,朱元璋长叹一声,满是疲惫:“完了。这娃儿的心,已经乱了。为君者,临大事须有静气。他这疑神疑鬼,阵前猜忌大将,乃取死之道啊!”
朱棣则更关注军事:“皇太极此计毒辣,但未必高明。关键是抓住了崇祯性急多疑的致命弱点。袁崇焕千里驰援,血战城下,竟落得如此猜忌,谁还敢为他效死力?”
“于是,在击退皇太极、北京暂时解围后仅仅数日,崇祯皇帝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事。”朱迪钠的声音带着历史的寒意,“他以‘议饷’为名,将刚刚血战完毕、功过未明的蓟辽督师袁崇焕,骗入城中,直接下诏狱!”
天幕上,袁崇焕从战场英雄沦为阶下囚的突变场景,充满戏剧性的悲剧色彩。朝野震惊,关宁军哗然。
“接下来是长达数月的审讯。尽管缺乏确凿通敌证据,尽管有老臣孙承宗等人(孙承宗在保卫北京中也起了关键作用)试图缓颊,但崇祯皇帝心中那由恐惧、失望、被欺骗感、以及帝王尊严受损所混合成的熊熊怒火,已经无法熄灭。”“情绪火焰”弹幕道,“他需要的不是一个真相,而是一个宣泄口,一个为这场巨大惊吓和耻辱负责的替罪羊。”
“崇祯三年八月,袁崇焕被以‘擅主和议、专戮大帅’等罪名,判处凌迟处死,剐了三千多刀。京城百姓不明就里,争食其肉,惨烈无比。”
画面没有直接展示行刑的残酷,而是通过阴沉的天空、围观的麻木或狂热人群、以及史书冰冷的文字记录来传达那种窒息般的悲凉。
“袁崇焕该不该杀?其擅杀毛文龙、五年平辽落空、致敌直捣京师,确有重大责任。但以通敌罪凌迟处死,则绝对是冤狱,是崇祯在巨大压力下情绪失控、极端猜忌的产物。”“历史审判台”总结,“更重要的是,此事淋漓尽致地暴露了崇祯皇帝政治性格中贯穿始终的致命缺陷:极度情绪化,缺乏冷静判断和长远布局的能力。”
朱迪钠的声音变得深沉而具有总结性:“家人们,从满怀希望地轻信‘五年平辽’,到惊惶失措中疑神疑鬼,再到恼羞成怒时用最残酷的方式处死曾经最信任的臣子——这一系列操作,构成了崇祯十七年统治模式的可怕缩影。”
“在袁崇焕事件中定型的这种模式,将在未来不断重演:对待剿抚不定的农民军,他时而主剿,时而主抚,反复无常,终致流寇坐大;对待内阁首辅,他十七年换了五十个,稍不合意或局势不利便罢黜、下狱甚至处死,无人能久任,也无人敢任事。”
“他勤奋,他节俭,他不想当亡国之君。但他就像一艘没有舵手的船,在惊涛骇浪中,被自己的恐惧、焦虑、猜忌和愤怒的情绪风暴所左右,时而猛打方向,时而胡乱抛锚,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船体崩解,撞向命运的礁石。”
“袁崇焕的死,不仅是一代将星的陨落,更标志着崇祯朝最后一丝理性、稳定地解决边患的可能性,随着那三千多刀,被彻底剁碎了。大明自救的机会,正在他情绪化的漩涡中,飞速流逝。”
天幕渐暗。洪武时空一片死寂。
朱元璋闭着眼,仿佛苍老了十岁,良久才嘶声道:“……无识人之明,无容人之量,无定事之能,唯有匹夫之怒。此非人君之相,乃取祸之由也。咱这后世子孙……不是做皇帝的料。可怜,可恨,更可悲!”
朱棣眼神冰冷:“刚愎自用,骤加殊恩;临事惊慌,轻启猜疑;败则诿过,怒而杀人。帝王心术,他一样都没学到,只学会了刻薄寡恩与迁怒于人。大明江山,何其不幸!”
马皇后与朱标默然无语,他们心中那点对崇祯的同情,此刻也被这残酷的自毁行为所带来的寒意所笼罩。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那煤山的老槐树,在历史的寒风中,枝叶正簌簌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