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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车碾过孤儿院旧址门口的荒草,车灯刺破凌晨的薄雾,在斑驳的院墙上投下晃动的光影。陆时猛踩刹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几只麻雀,他推开车门时,腰间的配枪硌着胯骨,冰凉的触感像一道预警——林辰的消息是半小时前发来的,只有一句话:“来地下室,看我给你们留的答案。”

沈砚跟在身后下车,法医箱的滚轮碾过碎裂的水泥地,发出咔嗒的声响。孤儿院的主楼早已被封条缠满,玻璃碎了大半,冷风从空洞的窗框灌进去,卷着灰尘和腐朽的木屑,扑在两人脸上。“他刻意选在这里,不是为了炫耀,是为了让我们看见他的起点。”沈砚抬手拨开挡在眼前的蛛网,指尖触到墙面脱落的墙皮,底下露出泛黄的涂鸦,是小孩子画的歪扭的太阳,和玥玥涂鸦本里的图案如出一辙。

陆时扯掉门上的封条,金属卡扣发出刺耳的断裂声,地下室的入口就在一楼走廊尽头,被一块锈迹斑斑的铁板封着。他刚要伸手去掀,铁板却突然从里面被推开,一股混合着铁锈、霉味和淡淡血腥味的气流涌出来,呛得人鼻腔发紧。林辰的身影站在黑暗里,只露出半截轮廓,手里攥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管,像是在等他们。

“下来吧,别站在门口。”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慌乱,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松弛,“这里的每一寸,都记着十年前的事,也记着我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陆时掏出手枪,保险栓咔哒一声响,沈砚按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他要是想逃,不会等我们来。”两人借着手机的手电筒光,顺着陡峭的水泥台阶往下走,台阶边缘结着滑腻的青苔,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十年前的阴影里。越往下走,铁锈的味道越浓,直到手电筒的光束落在地下室中央的铁笼上,两人的呼吸同时顿住。

那是一个用粗铁条焊成的笼子,高约两米,宽不足一米,铁条上的红漆早已剥落,露出黑褐色的锈迹,笼门的锁扣是老式的插销,此刻正卡在半开的位置。笼子四周的地面上,散落着断裂的戒尺、生锈的铁链,还有几个掉了底的搪瓷碗,碗沿还留着干涸的饭粒痕迹。“这是当年的体罚笼。”林辰的声音从铁笼后方传来,他弯腰拨动了墙角一个隐蔽的开关,只听“咔啦——咔啦——”的机械转动声响起,铁笼的底部突然开始缓慢上升,又重重落下,笼壁与地面碰撞的声响,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反复回响,像极了老旧钟表的摆锤,敲在人心上。

“每天下午四点,王启山会把不听话的孩子关进来,铁笼上升时,孩子会被吊在半空,脚尖够不着地,只能抓着铁条哭。”林辰走到铁笼边,指尖抚过笼壁的锈迹,那里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刻痕,“他说这是‘磨性子’,其实就是看着孩子受苦取乐。我被关过三次,最长的一次,从下午四点到第二天早上,等被放出来时,手心里全是铁条的划痕,血粘在上面,撕下来时连皮都一起掉了。”

沈砚蹲下身,打开法医箱,拿出紫外线手电和物证镊子。他将手电对准笼壁,光束扫过之处,那些看似杂乱的刻痕突然显露出规律——每一道刻痕旁,都有一个用尖锐物刻出的数字,从“01”到“17”,排列得歪歪扭扭,却清晰可辨。“这些数字……”他皱起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之前整理的尸体勘验记录,那是被林辰杀害的几名涉案人员的尸检报告,其中一条关键线索,是死者皮肤上都有金属划痕,划痕的纹路和间距,与笼壁的刻痕高度相似,而划痕旁的数字编号,正是眼前这些“01”到“17”。

“我在他们身上刻这些数字,不是为了标记,是为了提醒。”林辰的目光落在沈砚的手机屏幕上,语气没有起伏,“01是第一个被关进来的孩子,叫小石头,因为偷了王启山桌上的一块糖,被吊了整整一夜,后来发烧死了,王启山说他是‘活该’;07是玥玥,她不肯配合选童计划的体检,被关进来后,赵立群用皮带抽她的手,直到她晕过去……这些数字,对应的是当年被关在这个笼子里的孩子,也是我记了十年的名单。”

沈砚的指尖抚过笼壁上的“07”,紫外线光下,刻痕里还残留着微弱的血迹反应,应该是当年的血渍渗进了铁条的缝隙,十年过去,仍未消散。他拿出物证袋,用镊子小心地刮取了一点锈迹和血渍样本,又对照着尸检记录,逐一核对编号:“死者王启山的左腕有‘01’划痕,赵立群的胸口有‘07’划痕,而我们在尸体上发现的金属划痕,材质检测结果是老旧的熟铁,和这铁笼的材质完全一致。”

“所以他不是随机杀人,每一个死者的死亡方式,都对应着他们当年对孩子犯下的罪。”陆时走到铁笼前,伸手抓住冰冷的铁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体罚笼、皮带、饥饿……他复刻了当年的伤害,只是对象换成了施害者。”

“复刻?不,我只是让他们尝尝孩子的滋味。”林辰突然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浓重的苦涩,他弯腰从铁笼底下掏出一个泛黄的笔记本,扔到沈砚面前,“这是我当年偷偷记的,每个编号对应的孩子名字、年龄,还有他们被关进来的原因。张野知道这份名单,也知道这些编号代表什么,他藏起来的地方,就和这些数字有关。”

沈砚翻开笔记本,纸页已经脆得一碰就掉渣,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是少年人的笔迹,却记着触目惊心的内容:“01,小石头,男,6岁,偷糖,关笼一夜,高烧死亡”“07,玥玥,女,5岁,拒体检,被抽打,坠楼”“12,阿鬼,男,7岁,反抗赵立群,被锁笼三天”……每一条记录后面,都画着一个小小的铃铛,和玥玥涂鸦本里的铃铛符号一模一样。

“这些数字的组合,就是张野藏身处的密码。”沈砚的目光落在笔记本最后一页,那里写着一串数字:0,正是小石头、玥玥和阿鬼的编号,“他当年包庇你,不是因为怕你,是因为这些孩子,他也见过他们受苦,只是不敢站出来。”

林辰没有否认,他走到地下室的窗边,那里有一扇狭小的气窗,能看到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张野的女儿,当年也差点被选童计划盯上,是我提醒了他。他欠我一个人情,也欠这些孩子一个交代。”他的声音轻得像风,“我把这些编号刻在笼壁,刻在死者身上,就是等着你们发现——找到张野,就能找到这份名单的完整版,找到那些藏在权力背后的人。”

沈砚将笔记本收进物证袋,紫外线手电的光扫过整个铁笼,笼壁上的17个编号,像17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刻在冰冷的铁上,也刻在十年的时光里。他终于明白,林辰的每一个动作,都不是无意义的疯狂,而是用极端的方式,将当年的创伤摊开在他们面前——那些被掩盖的体罚、被漠视的死亡、被篡改的真相,都藏在这个锈迹斑斑的铁笼里,藏在这些数字编号里。

“机关还在响。”陆时突然开口,铁笼底部还在重复着上升、落下的动作,回响在地下室里,像是无数孩子的哭声,从未消散,“他想让我们听见,也想让那些人听见。”

沈砚抬头看向林辰,他的背影映在气窗透进来的晨光里,单薄得像一张纸。“这些编号,是找到张野的关键,也是你动机的核心。”沈砚的声音很沉,“你用私刑复仇,却也用这些线索,把真相推到我们面前。”

“我杀的人,该杀;但这些孩子,该被记住。”林辰转过身,眼底没有波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锈铁笼的回响,该停了;但孩子们的名字,不该被忘了。”

地下室的机械声还在继续,铁笼与地面碰撞的声响,混着晨雾里的风,穿过孤儿院的断壁残垣,飘向远处。沈砚握紧手里的物证袋,里面的笔记本和锈迹样本,是林辰留下的“救赎线索”,而笼壁上的数字编号,像一把钥匙,正指向张野,指向那些被藏起来的真相,也指向十年前,那个被铁笼困住的、从未被救赎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