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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日下午,谏时政四十八条手稿残篇,已经传遍长安士子圈。

郭妡没有明面的宅邸,士子们无法在她门口聚集,便在务本坊西边的国子监附近、以及东西市酒楼等地高谈阔论。

不少低级官吏也加入了谈论的行列。

之后一传十,十传百,大家纷纷抄录回去传播。

贺兰仕晖已在永宁坊另立平凉侯府,接母亲临川郡夫人在府中荣养。

看罢下属呈上的手稿抄录版,不由心神为之震荡。

虽只有区区十条,他却反复研读,久久不能回神,“可有全版?”

下属摇头,也是满脸叹服。

“坊间传闻,这残稿是几位士子在昭德馆偶然拾得,当日便传得到处都是。将军,这十条谏议残稿已是崇论宏议,不知全篇将是何等惊为天人!当初在中州所见,县主刚毅果决,仁善爱民,却不曾想还有这等惊世大才!”

贺兰仕晖从来古井无波的脸,隐隐划过一抹笑意。

她是什么样的人,还重要么?

并不重要了。

只是可笑,长安城多少人如他一样,被偏见蒙住双眼,只看到她出身低微,曾做人侍妾。

如今更是不堪,为人外室。

可仔细想一想,这桩桩件件,不正是因她出身低微,却又木秀于林而不得不承受的苦难?

如今,她靠着自己爬出这泥沼,甚至本心依旧明净澄澈。

满朝须眉,无人能及。

却偏用那市侩的目光凝视她,轻忽她。

何其可悲的大弘朝堂。

贺兰仕晖发出轻轻一声嗤笑,起身往母亲严夫人所居的和静堂去。

严夫人如今总算熬出头。

在平凉侯府,她上无主君和主母需勤勉侍奉,下无夫家姬妾和子女烦扰。

日日清闲,只以插花点茶消遣日子。

见贺兰仕晖求见,放下手中花枝,叫侍女奉茶。

贺兰仕晖秉礼问安后,也不废话,直接道:“请母亲出面,延请官媒为儿子提亲。”

严夫人闻言,双目放光,却颇为惋惜道:“你终是想通了?可那薛家八娘子已定了亲!”

“不是她。”

贺兰仕晖话落,严夫人眼中的光彩更深几分,差点要抚掌称好,“你竟有自己瞧上的女子!”

一副不可置信的口吻,跟前几个妈妈和侍女也掩嘴轻笑。

这倒是一桩奇闻了。

严夫人见他如今已清理整洁的脸上,似有些难以辨认的不好意思。

也不打趣他,赶忙问:“是谁家娘子?”

“义宁县主郭妡。”贺兰仕晖毫无迟疑。

严夫人却当即愣在原地,呆呆问:“如何是她?”

“只愿是她。”贺兰仕晖拱手恭请,“还请母亲成全。”

严夫人瞧他满脸坚定,满面愁容地轻轻摇头。

“你打小内秀,性子执拗,从不与谁透露心意。你今日肯说,母亲就已知你万分确认是她,可母亲如何成全的了你,你不是不知道,她已名花有主!”

贺兰仕晖道:“并无名分,往后也不会有。”

严夫人叹气,“即便如此,也不是你能觊觎的,你若娶她,前程还要不要?”

“镇北军大将军为正一品,已是儿的前程。”

他才二十七岁,已是三品官,三品爵。

贺兰家此辈子弟,仅他一人能叫镇北军拜服。

旁人还在猜测镇北军会入襄阳侯世子一脉还是平凉侯一脉。

事实上,于军中来说并无悬念。

他的前程无需要仰仗谁的脸色,他甚至能扼住皇朝北境的咽喉,故而有此自信。

严夫人早习惯了察言观色的生活,就连面对儿子也一样。

她努力分辨他究竟有几分认真,还有没有转圜余地。

他的儿子托生在她腹中,生来矮人一头。

否则以他的人才,何须居于贺兰敬之下。

更无需等到如今才被世人看见。

旁人不知道,只有她这做母亲的才清楚,这一路走来他多么不易。

襄阳侯世子贺兰敬,几回在北境吓得屁滚尿流仓皇逃回来,她不足十岁的儿子只能北上随父戍边。

北边常年有四五个月的寒冬,虽人少,地虽广,却远不如南边物产丰饶,异族也远不如南边的异族都有活路,甚至富饶。

那些世居漠北的鞑子,个个凶猛残暴,年年扰边不止。

她儿子是刀枪剑雨里拼出的功名。

如今却要毁了吗?

严夫人心痛难止。

轻易瞧不上,为何一瞧上就是要赔上前程的!

她摇头,“即便你什么都不管,即便你自觉有通天的本事,可人家喜欢你么?!”

她也不曾听说,他和义宁县主有什么往来啊!

却没想到,这无处求医的一句话,真戳到七寸了。

贺兰仕晖一僵。

她应该不讨厌他。

她与镇北军,与他毫无交集,就肯冒险编排皇帝助他。

他送她一个饼,她却分他半个。

哪怕他明知有利用的成分,可她执拗要和他一道,而不是征调府兵、乡勇。

她怎么会讨厌他?

哪怕讨厌,哪怕不愿,可这亲也必须提。

就当他还她的恩。

贺兰仕晖道:“母亲若不愿,儿去寻嫡母傅夫人就是。”

国中男子无二妻,但如今已分府而居,严夫人又有诰命在身,不再是简单的妾室,操持儿子终生大事的权力是有的,却不代表襄阳侯的嫡妻就失去了这个权力。

如今,傅夫人两名双生子还小。

同为嫡子,傅夫人自觉靠不上贺兰敬,入府后待贺兰仕晖如亲子,想靠贺兰仕晖支撑母子三人的前程。

是以,必会更顺从贺兰仕晖的心意。

严夫人没法子,左右是拗不过,便道:“母亲这就命人去请官媒。”

贺兰仕晖收到这十条,沈楷手中亦有一份,却是神色复杂,“这真是妡儿所作?”

在满怀理想的年轻士子和真正忠义的官吏眼中,这是旷世罕见的至宝。

在既得利益者眼中,却是满篇大逆不道,其心可诛。

万全道:“坊间传闻便是如此,回京第二日,县主在昭德馆巡视一圈后,就有人拾得这手稿。当夜县主沐浴前,也着实在昭阳宫西配殿寻了很久而不得,才作罢。”

沈楷笑一笑,“仅十条就有五六条不给孤和那些高官显爵活路,若四十八条皆面世,孤是照做还是不照做呢?”

万全垂首道:“想必陛下比大王更头疼。”

沈楷笑开,“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