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
丁修向着远方望去,他看到了一道人墙,一片沉默而诡异的浪潮,正以一种不疾不徐、却又坚定不移的步调,向着刚刚夺回不久、正在仓促组织撤离的防线压来。
烟尘中,依稀可见无数蹒跚的身影,他们动作僵硬,步伐却出奇地一致,如同被同一根看不见的丝线操纵的木偶。
“是那些被脑控的凡人。”
丁修站在一道被炸塌的混凝土路障上,白红色的盔甲在昏黄的天光下如同一面孤旗。
他摘下了头盔,夹在臂弯里,任由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风吹过他冷峻的面颊。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微微眯起,扫过那片逼近的、由被俘士兵和被奴役平民组成的“人潮”。
没有愤怒,没有悲悯,只有一种冰冷的评估和确认。
敌人,正在使用最廉价的炮灰,试图拖慢、甚至冲垮他们的撤离节奏。
“它们来了。” 他的声音通过动力甲的扩音器平静地传达到小队每一个成员的通讯器中。
“准备接敌。”
话音刚落,前排那些被控制的凡人们突然加速,从蹒跚变为踉跄的冲刺,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的嘶吼,张牙舞爪地扑来。
就在第一名被控者嚎叫着扑到路障前,手指即将触碰到丁修盔甲的瞬间……
“噌!”
一道新月状的寒光骤然亮起,伴随着分解力场激活时特有的、仿佛空间被轻微撕裂的低沉嗡鸣。
丁修的手臂似乎只是随意地一挥。那柄弧线优美的动力弯刀在空中留下一道淡蓝色的残影。
没有碰撞声,没有阻力感。刀锋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切开了。
扑在最前面的三四个被控者,动作猛然僵住。
下一秒,他们的躯体沿着诡异的斜线无声地错位。
切口平滑如镜,断面处细胞在分解力场的作用下瞬间碳化,没有鲜血喷溅,只有少量焦黑的粉末扬起。
紧接着,失去力场约束的残躯内部压力释放,这才猛地爆开,化作几蓬混合着焦糊碎肉和骨渣的、粘稠的暗红色血雾,泼洒在干燥的土地和残破的工事上。
整个过程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高效的杀戮,剔除了一切不必要的喧哗。
“自由开火!清除前方所有活动目标!” 丁修的命令简洁如刀锋。
几乎在他收刀的同时,他身后的白色疤痕战士们动了。
他们早已依托路障、弹坑和废弃载具构成了一个简易的弧形防线。
爆弹枪特有的、沉重而连贯的怒吼声瞬间撕裂了战场短暂的死寂。
“砰!砰!砰!砰!砰!砰!砰!……”
每一发爆弹都蕴含着对无装甲目标来说堪称过量的毁灭性能量。
它们拖拽着微弱的尾迹,如同死神的蜂群,精准地扑入涌动的人潮。
被直接命中的躯体瞬间炸裂,化作更浓郁的血雾和纷飞的组织碎片。
即便只是擦过,巨大的动能也足以撕断肢体、震碎内脏。
爆弹爆炸时产生的微型冲击波在密集人群中叠加,形成一片片腥风血雨的地带。
断裂的残肢、破碎的头颅、混合着泥土的内脏碎块,它们如同被无形巨锤砸开的烂番茄,四处抛洒。
然而,被控制的人群似乎对同伴的惨状毫无反应,也对自身的死亡毫无恐惧。
他们依旧沉默的前赴后继地涌来,踩着同伴温热的残骸,填补着被爆弹撕开的缺口。
数量,是他们唯一的优势。
丁修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他深知这种战术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消耗,拖延,用帝国子民的尸骸来铺设道路,磨损帝国战士的弹药与意志,最终为后方真正的异形主力创造机会。
不能陷入静态防御的泥潭。白色疤痕的血液在呼唤机动与攻击。
“改变战术!” 丁修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冷静而果断。
“以我当前位置为核心,建立基点!各小组,以双人或三角阵型前出,实施机动分割!切割敌军浪潮,制造局部歼灭区!记住,效率至上,避免被围困!”
命令清晰。
白色疤痕战士们立刻响应。原本紧密的弧形防线迅速变化。
两名战士一组,或三人背靠背形成小三角,如同锋利的手术刀,从主阵地主动楔入那混乱的人潮之中。
他们不再固守一点,而是以惊人的速度和默契进行短促突击、交叉换位、侧翼迂回。
一组战士猛然向左前方突进十米,爆弹枪和链锯剑左右开弓,清出一小片空地,旋即向右侧战友靠拢,合力剿灭被引来的敌人。
另一组则利用一辆燃烧的坦克残骸作为支点,不断点杀试图从侧面绕过的人群,将其导向其他小组的火力范围。
他们如同在浑浊的潮水中穿梭的鲨鱼,每一次撕咬都带走一片生命,并将原本统一的“浪潮”分割、搅乱,使其无法形成持续的、集中的压力。
丁修本人则如同定海神针,屹立在最初的路障上。
他的弯刀每一次挥出,都必然伴随着数道淡蓝刀光和几蓬爆开的血雾,精准地清除着任何试图直接冲击这个核心“基点”或威胁到机动小组侧后的敌群。
他的动作简洁到近乎枯燥,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只有千锤百炼的、最高效的杀人技艺。
粘稠的血浆和碎肉很快覆盖了他盔甲的下半部分和白红色的涂装,但他毫不在意,眼神依旧锐利地扫描着整个战局。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阵独特的涡轮呼啸声,由远及近。
丁修抬头,头盔下的面容依旧沉静。
一架涂装着白色疤痕军团闪电标记的喷气悬浮摩托,如同俯冲的猎鹰,一个漂亮的急停悬转,稳稳地降落在了他身后的空地上,引擎喷出的热浪吹拂起地面的尘土和血沫。
摩托线条流畅而狂野,两侧悬挂着爆弹枪,前部还有一具小型热熔发射器。
没有半分犹豫,丁修将臂弯里的头盔利落地扣回头上,面甲合拢。
他单手一撑,庞大的身躯以与体型不符的轻盈跃上路障,几步助跑,精准地跨上了悬浮摩托的鞍座。
摩托的感应系统瞬间与他的动力甲神经接口连接,人车一体。
他右手依然握着那柄滴血不沾的动力弯刀,左手握住了摩托的操控杆。
引擎的嗡鸣声陡然升高,变得更加狂暴。
下一秒,悬浮摩托猛地喷发出灼热的离子流,载着丁修如同脱缰的烈马,从前沿阵地猛地窜出!
摩托的速度极快,在崎岖的战场上划出一道飘忽不定的白色残影。
丁修伏低身体,弯刀横在身侧。
他不再追求静态的斩杀,而是将速度和冲击力化为了武器。
摩托所过之处,如同热刀切过黄油。
那些僵硬扑来的被控者,在接触到摩托周围激荡的能量场和丁修那拖曳着分解力场微光的刀锋时,便如同被卷入钢铁旋风中的枯草,瞬间被撞碎。
断肢残骸在他的冲锋轨迹两侧高高扬起,又如同血雨般落下。
他时而直线突进,在密集处犁开一条血肉胡同,时而急速转向,用摩托侧翼的爆弹枪扫射聚集的敌群,时而以一个近乎垂直的锐角漂移,弯刀顺势划出一个致命的圆弧,将试图合围的小股敌人拦腰斩断。
他不再是一个坚守阵地的战士,他好似化身为了草原上的致命骑手,战场上的闪电。
他的冲锋并非为了屠杀殆尽,而是为了进一步扰乱敌阵,吸引注意力,为后方队友的机动分割创造更多空间和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