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东北部,阿萨姆邦的布拉马普特拉河沿岸,第三山地军的指挥部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过去三周,这份标注着“绝密·仅供将官级查阅”的损失报告已经更新了七次。
每次更新,都意味着又有一支部队从编制表上被无声抹去——不是战损,不是事故,而是彻彻底底的“人间蒸发”。
“第七次了。”
年迈的查特吉中将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第七支部队,总计一千四百三十七人,连人带装备,消失得无影无踪。”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几位将军盯着投影幕布上的地图,那些红色的“x”标记如同溃烂的伤口,沿着边境线蜿蜒分布。
“共性是什么?”
新任的东部军区司令达尔少将问道,他三天前刚从新德里调来,接替了“因健康原因突然退休”的前任。
情报处长调出档案:
“时间都是午夜至凌晨,地点都是边境二十公里内的军事部署点,天气条件相似——有雾或低云。目击报告……”
他顿了顿,
“少得可怜,但幸存者描述的景象高度一致:乳白色的光雾,电子设备全面失灵,然后……消失。”
“幸存者?”
达尔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严格说是‘边缘目击者’。”
情报处长调出几张模糊的照片,“比如这次,第22步兵营的炊事班因为车辆故障落在队伍后方三公里,他们看到了前方部队被白光吞噬的全过程。
等他们赶到时,只剩下空荡荡的营地。”
照片上,整齐排列的帐篷完好无损,床铺上被褥保持睡过的形状,武器架上枪支整齐,甚至火堆上的茶壶还在冒着热气——唯独没有人。
“就像……”
达尔少将喃喃道,
“就像被什么东西,把‘人’从这个场景里精准地抽走了。”
“还有更诡异的。”
情报处长切换画面,
“这是三天前,西孟加拉邦的边境哨所事件后,我们在现场发现的。”
画面放大。那是一面混凝土围墙,上面出现了一组清晰的图案——不是刻上去的,更像是墙体本身的结构发生了变化。
图案由三个同心圆组成,圆心处有一个复杂的、像是某种古老文字的符号。
“我们找过十位考古学家和文字学家。”
情报处长声音干涩,“五位说这图案类似吠陀时代的祭祀符号,三位说像佛教曼荼罗,还有两位……”他看向查特吉中将,“说是湿婆神的第三只眼简化图。”
会议室陷入死寂。
湿婆,毁灭与再生之神。
“荒唐!”
一位将军拍桌而起,
“这是敌国的心理战!是南盟的特种部队在用高科技手段制造恐慌!”
“那请解释这个。”
情报处长调出另一份文件,
“这是国家物理实验室的检测报告。墙体没有任何化学处理痕迹,图案部分的混凝土分子结构发生了‘不可能的自然重组’——用主任的话说,‘就像有人用上帝的手,重新排列了这些原子’。”
达尔少将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通知所有边境部队,立即后撤五十公里。
不,一百公里。在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之前,任何靠近边境的军事部署都是自杀。”
“新德里不会批准的。”
查特吉中将苦笑,
“这等于承认我们失去了对边境的控制。”
“那就告诉他们。”
达尔的眼神锐利,“是想损失几个营,还是想失去整个东部军区?”
命令在当晚秘密下达。但有些人,还没来得及撤离。
西里古里走廊,午夜零时十七分。
这里是天竺连接东北部的战略咽喉,宽度仅二十公里,被称为“鸡脖子”。
第33装甲团的两个连奉命在此建立临时防线——他们收到的命令是“掩护友军后撤”,却不知道自己是最后一批。
午夜时分,浓雾如期而至。
这次的白光没有隐藏在雾中,而是成了雾本身。
乳白色的光芒从森林深处渗出,将整个山谷染成诡异的白昼。
更令人恐惧的是,光芒中似乎有某种韵律,如同……呼吸。
“那是什么声音?”
一名年轻士兵颤抖着问。
不是声音,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低频共鸣,像是千万人同时诵经,又像是某种巨兽的呼吸。
坦克手试图启动引擎,所有仪表盘疯狂闪烁后归零。
步兵们举起枪,却发现扳机沉重如山,无法扣动。
然后,他们看到了光中的“形象”。
不是实体,更像是光雾凝聚成的轮廓——一个模糊的、三头六臂的巨大身影,在乳白色的光芒中若隐若现。
身影的六只手臂做出不同的手印,其中一只正指向装甲团的方向。
“湿婆……”
有士兵跪了下来,开始诵念经文。
更多的人瘫倒在地,失去意识。
当后方的接应部队三小时后赶到时,山谷中只剩下二十四辆空无一人的t-72坦克,炮管低垂,如同向某种存在屈服的钢铁巨兽。
所有士兵,连同他们的个人物品——甚至包括口袋里的家人照片、手腕上的吉祥红绳——全部消失。
而在山谷中央,出现了一个直径五十米的圆形区域。
区域内寸草不生,土壤变成了晶莹的白色晶体。
晶体表面,那个三圆一心的图案清晰可见,在月光下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这次,消息再也封不住了。
清晨六点,西里古里当地的农夫发现了那片晶体土地和空坦克。
两小时后,照片和视频开始在天竺媒体上疯传。
到中午,事件已经演变成全国性的大新闻。
军方发言人还在支支吾吾地解释“特殊训练任务”,民间已经自行得出了结论。
“是神的惩罚!”
加尔各答的一位宗教领袖在电视上激动地宣称,
“我们过度扩张军队,激怒了维护平衡的湿婆神!”
“不,是佛教的警示!”
大吉岭的喇嘛反驳,
“曼荼罗图案出现在每个现场,那是佛在提醒我们停止暴力!”
伊斯兰教领袖保持沉默,但清真寺里的私下议论都在指向同一个方向——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科学或军事现象。
真正让恐慌升级的,是第三天出版的《印度教先锋报》。
头版整版刊登了一篇重磅报道,作者是一位着名的宗教符号学家。文章详细分析了现场出现的图案:
“三个同心圆,在吠陀经典中代表‘三界’——天界、空界、地界。
中心的符号,经过计算机比对,与出土的摩亨佐达罗印章上的‘瑜伽冥想者’符号相似度达到87%。
最关键的是,所有事件都发生在月相变化的特定时刻,这符合古代祭祀中对‘时间神圣性’的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