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衡阳城像头困兽,西城门的吊桥高高拉起,城墙上的鬼子抱着步枪打盹,探照灯的光柱在油茶林里扫来扫去。石刚带着侦察兵趴在坡上,往嘴里塞了块炒米,指了指城门左侧的箭楼:“旅长,那箭楼是鬼子的火力核心,架着三挺重机枪,城门洞下埋了炸药,可他们不知道,箭楼地基是清末的老砖,炮一打就塌。”
陈砚举着望远镜,看见箭楼的砖缝里渗着潮气,对身边的炮兵团长说:“把美式榴弹炮调过来,先轰箭楼地基,再用山炮炸城门铰链,争取一次轰开缺口。”吴剑平补充道:“友军74军从南侧攻小西门,咱们主攻西城门,让鬼子顾头不顾尾;赵老栓的辎重营把民夫送来的攻城梯架在护城河对岸,等城门开了就冲。”
鸡叫头遍时,炮兵团的第一发炮弹炸响了。美式榴弹炮精准砸在箭楼地基上,老砖瞬间崩裂,箭楼晃了晃,上面的鬼子尖叫着往下跳。山炮紧接着对准城门铰链,两发炮弹下去,铁链断裂,沉重的城门“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扬起的尘土裹着碎石扑向城洞。
“冲!”陈砚的吼声刚落,石刚的突击营就扛着炸药包冲出去。城门洞下果然藏着伏兵,鬼子举着刺刀扑出来,苗刀小队迎面而上,刀刃劈断刺刀的脆响混着惨叫传开。新补充的工兵青年抱着定向炸药,贴在城门内侧的瓮城墙上,拉响引信后往护城河滚,爆炸声震得城砖簌簌往下掉,瓮城的伏兵全被埋在碎块里。
炮兵团的炮火没停,炮弹顺着城门缺口往城里砸,把鬼子的街垒炸成废墟。赵老栓的辎重营推着攻城梯冲过护城河,民夫们跟着士兵往城上爬,一个少年举着煤油灯跑在前头,照亮城砖上的脚窝:“长官,俺爹就是被鬼子从这推下去的,俺给你们带路!”
1团主攻的小侧门也有了进展。友军74军的炮火吸引了大半火力,1团团长带着士兵们架起云梯,新参军的湘北青年像猴子似的往上爬,腰上别着的手榴弹晃来晃去。城墙上的鬼子往下扔滚木,青年一把抓住木杆,借力翻上城头,冲锋枪扫倒两个鬼子,对着下面喊:“上来了!”
巷战在晨光里铺开。石刚的突击营往市中心的鬼子指挥部冲,沿途百姓从门缝里探出头,看见黔军军旗就打开门,递上热茶和干粮:“长官,鬼子的机枪巢在前面的当铺二楼!”苗刀小队立刻绕道后院,从天窗翻进去,劈断机枪手的手腕,重机枪瞬间哑火。
李书文的通讯兵这时截到急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师长!日军援军在衡阳外围被友军拦住,斋藤发了绝电,说要在指挥部玉碎!”陈砚立刻对石刚喊:“加快速度,别让他自杀,要活的!”
指挥部的大门被撞开时,斋藤正举着军刀对着自己的肚子。石刚一把夺过军刀,苗刀架在他脖子上:“狗娘养的,通山让你跑了,这次看你往哪逃!”斋藤瞪着眼睛嘶吼,被湘北青年一耳光扇得嘴角流血:“别嚎了,你欠中国百姓的血债,得慢慢还!”
城东南角突然响起枪声,是伪军团残部在顽抗。这群人躲在教堂里,把百姓当人质,1团团长喊话没用,新收编的伪军排长站出来:“俺去劝!”他走进教堂,对着里面喊:“王二麻都降了,你们还撑啥?鬼子跑不了了!”里面的伪军顿时动摇,几个士兵缴了枪,剩下的被冲进去的1团士兵按在地上。
正午时分,衡阳城的枪声渐渐稀了。陈砚站在西城门楼,望着街上清扫战场的士兵,石刚举着一面缴获的日军军旗跑过来,往地上一摔:“师长,全城残敌都清了!斋藤的账本也搜着了,上面记着他们在衡阳抢的粮食,全藏在城南的仓库里!”
百姓们这时涌到街上,老大娘捧着刚蒸好的米粉往士兵手里塞,孩子们举着用红布做的小旗,跟在队伍后面喊“黔军万岁”。曾经被鬼子烧毁的商铺前,店主们正搭着新的门板,一个裁缝铺老板举着刚做好的军装:“师长,这是给弟兄们做的新衣服,料子结实!”
李书文抱着电报机跑上城楼,脸上笑出了褶:“师长!第九战区来电,说咱们攻克衡阳,彻底打通了粤汉铁路,把日军拦在了湘南以南!薛岳司令说,要给咱们独立师记特等功,南洋侨商的第九批物资也到了,有一百支火箭筒和二十万发子弹,还有一批医疗器械!”
王锐的账本又厚了不少,他跑得满头大汗,帆布包上沾着米粉汤:“师长!这仗歼敌一万二,俘虏一千五百人,其中日军军官八十多人,缴获重机枪一百一十挺、榴弹炮十二门、卡车三十辆、粮食二十万斤;衡阳周边赶来参军的百姓有一千多人,有会开火车的、懂纺织的,还有几个留过洋的工程师,正好补充铁路队和军械连!”
“工程师调去军械连,”陈砚指着城楼下的铁路,“让他们和机械师一起,把鬼子破坏的火车头修好,粤汉铁路得尽快通起来;纺织工人编进后勤连,给弟兄们做军装被褥;新参军的青年分去各团,老兵带新兵练十天,咱们准备应对鬼子的反扑——他们肯定不甘心丢了衡阳。”
吴剑平扶着城墙上的弹痕,望着远处的湘江,藤杖轻轻敲击砖面:“砚老弟,咱们从合肥三千残部,到现在三万雄师,打下了武汉三镇,又拿了长沙、衡阳,铁血黔军的名声,现在连重庆都知道了。这一路走过来,靠的就是‘敢打敢拼’和‘百姓拥护’这两条。”
石刚这时押着斋藤走过,斋藤看见城楼下的黔军军旗,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军旗鞠了一躬——这是日军对强者的敬意。石刚踹了他一脚:“别耍花样!”陈砚摆摆手,对斋藤说:“你们的侵略到头了,再抵抗,只会死得更惨。”
傍晚的衡阳城亮起了灯火。军械连的工程师们在修火车头,扳手敲得叮当响;铁路队的工人在铺铁轨,号子声传遍站台;医疗帐篷前,老中医和西医一起给伤员换药,百姓们送来的草药堆成小山;军营里,士兵们围着新军装欢呼,湘北青年教大家唱山歌,歌声混着笑声飘向夜空。
陈砚站在湘江渡口,望着南下的铁路线。薛岳司令发来的新作战计划就在手里,下一步是收复郴州,把鬼子彻底赶出湖南。石刚走到他身边,手里攥着刚磨亮的苗刀:“师长,啥时候打郴州?俺们突击营随时待命!”
陈砚望着远处的灯火,声音坚定:“等铁路通了就出发。告诉弟兄们,咱们的目标不是湖南,是把鬼子彻底赶出中国!”江风里,黔军军旗猎猎作响,三万雄师的身影,在衡阳的夜色里愈发挺拔——他们从铁血中走来,正踏着胜利的道路,走向更远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