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按照约定，凌云子再次来到“规则化解炉”大厅。熊猫处长pG-13已经全副武装——白大褂、护目镜、橡胶爪套一应俱全，身边还漂浮着几个不断变换数据的半透明屏幕。
“来了？躺上去吧。”pG-13指了指大厅旁边一个连接着无数管线的、看起来有点像水晶棺但表面流动着柔和光晕的平台，“放心，这是‘规则透析专用稳定床’，内置了137重缓冲阵法，还有我亲手调试的‘熊猫牌舒缓力场’，保证过程……相对舒适。”
凌云子看着那“水晶棺”上密密麻麻、时不时闪过不明符文的管线，心里对“相对舒适”这个词打了个问号。但他还是依言躺了上去。
平台表面自动贴合他的身体轮廓，升起一层透明的能量罩。随即，几根最粗的、前端带有复杂接口的管线如同活物般探了过来。
“第一步，建立‘规则循环通道’。”pG-13一边在屏幕上操作，一边解说，“我会用这些‘规则探针’连接你体内能量循环的关键节点，主要是膻中、丹田、识海这几个地方……哦对，你们修仙的叫法。放心，探针是特制的‘无痛型’，只会有点……酥麻感。”
话音未落，几根探针已经精准地“贴”在了凌云子对应的体表位置。瞬间，一股强烈的、仿佛灵魂被微弱电流从头到脚刷了一遍的“酥麻感”席卷全身！
凌云子闷哼一声，额头青筋微跳。这感觉……可比针灸刺激多了！而且不仅仅是肉体，连神识都仿佛被放在温水里轻轻搅动。
“感觉如何？”pG-13关切地问，“酥麻程度可以调节，从‘微风拂面’到‘雷霆灌顶’有十个档位，现在是第三档。”
“……尚可。”凌云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很好！适应性不错！”熊猫处长满意地点头，继续操作，“第二步，启动‘规则过滤与分流系统’。化解炉会生成一种‘温和中和能量流’，流入你的循环，包裹住那些过于活跃或冲突的规则碎片，像筛子一样把它们‘滤’出来，导入旁边的处理管道。你会感觉到能量在体内‘流动’和‘被抽取’的感觉。”
随着它按下某个按钮，凌云子立刻感觉到，一股温凉、中正平和的奇特能量从探针注入体内，迅速沿着他的经脉游走。这股能量所过之处，体内原本有些躁动的混沌结晶能量和寂灭之力，仿佛遇到了清洁剂，表面“附着”的一些特别活跃的“碎屑”被轻轻剥离、包裹。
紧接着，另一股吸力传来，将这些被包裹的“规则碎屑”顺着另外的探针，缓缓抽出体外。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就像……身体内部在进行一场精细的大扫除？又像是有什么淤积的东西被慢慢疏通。
“哦？出料了！”pG-13兴奋地看着一根透明管道里开始出现絮状的、灰白色中夹杂着点点苍茫古老色彩和细微苍白光粒的物质，“看，这些就是你体内规则冲突产生的‘代谢产物’——主要是古老规则碎片因不适应环境而产生的‘排异絮状物’，以及寂灭之力在对抗古老规则时生成的‘中和残渣’。颜色还挺丰富……”
它一边说，一边调整参数：“流速再慢一点……过滤精度提高……对，就这样。你现在有什么特别感觉吗？”
凌云子仔细体会：“体内两股力量的冲突感……似乎减轻了些许。但寂灭之核与混沌结晶的本体，并未被触动，只是清理了表层的‘浮尘’。”
“正常！第一次透析主要是清洁和适应。”pG-13解释道，“你的‘病根’扎得太深，得慢慢来。不过能感觉到冲突减轻就是好现象！说明这方法对你有效！”
透析过程持续了大约一个标准时。期间，凌云子除了持续的“酥麻感”和“能量流动感”，还偶尔会感到一阵阵轻微的眩晕和恍惚，仿佛某些无关紧要的记忆碎片也随着规则碎屑被抽走了那么一丁点。pG-13解释说这是正常现象，透析偶尔会带走一点附着在规则碎片上的“信息尘埃”，不影响主体意识。
当探针收回，平台能量罩打开时，凌云子坐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确实感觉身体轻松了一些，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两股力量在体内隐隐对抗的“背景噪音”降低了。
“效果可以维持大约三到五个片区日。”pG-13记录着数据，“之后就需要再次透析。当然，如果你自己能加快对这两股力量的掌控和适应，间隔可以延长。”
它递过来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几颗散发着淡淡清香、颜色不断在浅金和浅灰之间变换的药丸：“‘规则稳定辅助剂’，透析后服用，每天一颗，能帮助巩固效果，平复可能出现的规则涟漪。我自己研发的，草莓味——虽然尝不出，但心理安慰很重要。”
凌云子接过药瓶，道了声谢。
“好了，治疗完成，该谈谈‘工作’了。”pG-13搓了搓爪子，露出标志性的笑容，“之前提过的，‘规则沉淀层’清理任务。正好你刚透析完，状态稳定，适合去干点‘体力活’。李浩和银星呢？叫上他们一起，团队协作效率高。”
当凌云子带着任务回到13号公寓时，李浩和银星正对着客厅茶几上那本《新手指南（图解版）》发愁。
“师尊您回来了！”李浩抬头，一脸崩溃，“这指南……它有毒！”
“怎么了？”
银星指着摊开的书页，上面画着抽象的图示和不断变化扭动的文字：“它教我们如何用‘意念调整卫生间水流方向’，但图示和文字说明是矛盾的。按照图示做，水流会从天花板下来；按照文字做，马桶会开始唱歌……”
“还有这个！”李浩翻到另一页，“‘如何与概念性邻居进行友好交流’——建议包括：和邮筒讨论时间哲学，与星辉女分享梦境饼干，向会走路的方程式赠送逻辑花束……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凌云子看了看那本堪称精神污染源的指南，沉默了一下，决定暂时忽略它。
“指南慢慢研究。现在有任务了。”他把熊猫处长交代的“规则沉淀层”清理工作说了一遍。
“清理……垃圾？”李浩挠头，“听起来比研究这本破书正常点。”
“恐怕没那么简单。”银星冷静分析，“在规则层面的‘沉淀层’，可能不仅仅是物质垃圾。”
很快，他们就明白了。
按照pG-13给的地图，他们来到片区东北角一片被称为“静滞湾”的区域。这里看起来像是一片颜色浑浊、缓慢流动的“光之泥沼”，表面漂浮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半截凝固的闪电、一团打结的彩虹、几个不断重复播放破碎画面的光影泡泡、甚至还有几本封面不断融化和重组的“书”……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惰性的、让人思维变慢的压抑感。
“这就是‘规则沉淀层’。”凌云子感受了一下，“由各种失去活性、未能被化解炉完全处理，或者从其他区域漂流过来的低活性规则碎片、废弃信息载体、概念残渣等堆积形成。如果不定期清理，会越来越厚，阻碍片区能量流动，还可能滋生喜欢这种环境的‘清道夫’。”
他们的任务，就是使用pG-13提供的特制“规则吸尘器”，将这些“沉淀物”吸走，运回化解炉进行二次处理。
“这吸尘器……怎么用？”李浩看着那造型古朴的设备。
“注入一丝你们的能量，对准目标，想着‘吸取’就行。”凌云子示范了一下，将一丝微弱的寂灭之力注入喇叭口，对准一团颜色污浊的光团。
吸尘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喇叭口产生一股柔和的吸力，将那团光团稳稳地吸入，通过管道进入后面的罐子。罐子内壁闪过一阵微光，似乎在进行初步压缩和稳定。
“好像……不难？”李浩也尝试了一下，用自身真气驱动，吸走了一截像枯树枝的阴影。
银星用灵能操作，也很顺利。
工作似乎很单调，就是不断发现、瞄准、吸取。但很快，他们就遇到了“惊喜”。
当凌云子试图吸取一本封面是不断嚎叫人脸的书时，那书突然剧烈挣扎，封面上的人脸扭曲着大喊：“不！不要吸走我！我还没写完！我的悲剧结局还没被足够多的意识阅读过！”
它甚至从书页里喷出几股黑色的、散发着悲伤和绝望情绪的墨汁般液体，试图污染吸尘器。
凌云子赶紧加大寂灭之力输出，强行将其镇压、吸入。罐子里传来一阵闷闷的哀嚎，然后渐渐平息。
“这书……成精了？”李浩咂舌。
“可能是一个‘悲剧故事概念’的碎片，产生了微弱的自我执念。”凌云子分析道。
紧接着，银星那边也遇到了麻烦。她瞄准了一个看起来安静的光球，吸到一半，光球突然爆开，里面飞出无数细小如蚊虫的、闪烁着冰冷逻辑符号的“飞虫”，嗡嗡地绕着银星飞，试图钻进她的耳朵，嘴里还念叨着：“定义！重新定义！你的存在需要被重新定义！”
银星周身灵能爆发，形成一个护罩，才挡住这些“逻辑定义虫”，然后用吸尘器将它们艰难地一团团吸走。
“这地方……果然没一样东西是正常的！”李浩算是明白了。
清理工作缓慢推进。随着沉淀层变薄，下面的“泥沼”似乎涌动得稍微活跃了一点。
就在他们即将清理完这一小片区域时，李浩的吸尘器吸到了一块特别沉重、颜色深紫近黑的、像鹅卵石的东西。
吸尘器猛地一沉，发出过载的嗡嗡声。
“师尊，这玩意儿好沉！”李浩努力维持着能量输出。
凌云子走过来，神识一扫，脸色微变。
那深紫色“石头”表面，布满了极其细微的、与“监工”标记同源的、冰冷的几何纹路！而且，它还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贪婪的窥视感！
这不是普通的规则沉淀物！
这是……清道夫的鳞片？或者探测器？
它已经渗透到离片区中心这么近的地方了？！
“小心！”凌云子话音刚落。
那块深紫色“石头”猛地炸开！并非爆炸，而是化作数十道细小的、如同活物般的紫黑色流光，以惊人的速度射向三人！流光前端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带着一种要“刮擦”和“吞噬”规则的气息！
清道夫的攻击，来得比预想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