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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我们是直接去拜访方泽滔,还是先找地方住下?”清远低声问道。

岳再兴目光扫过街道,淡淡道:“直接去方府。”

“是。”

三人穿过几条街道,来到城中心。

这里有一座占地颇广的府邸,门楣上挂着“独霸山庄”的牌匾,字迹遒劲有力。

门口有四名守卫,个个身材魁梧,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练家子。

清远上前,递上拜帖:“道门魁首、重阳真人岳再兴,前来拜访方庄主。”

守卫接过拜帖,看到“重阳真人”四个字,脸色顿时一变。

今时今日的重阳真人,可不是过去那个被昏君杨广钦封、人人暗中讥笑的“佞臣”了。

诛杀宇文化及一党,闪电般占据江淮之地,推动弟子寇仲建立“大明”……这一桩桩一件件,早已让岳再兴成为当今天下屈指可数的风云人物!

“真人稍候,小的这就去禀报!”

守卫不敢怠慢,匆匆入内。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走出,他身穿锦袍,面容儒雅,但此刻却有些衣衫不整,头发也有些散乱,显然是匆忙赶来。

正是方泽滔。

岳再兴目光敏锐,一眼就注意到方泽滔的异状。

锦袍的扣子扣错了两个,腰带也系得歪斜,靴子上还沾着泥土。

以婠婠的手段,方泽滔绝不可能“吃得到肉”。

唯一的解释就是,得知自己突然来访,方泽滔来不及整理衣冠,过于匆忙就出来了。

“贸然打扰,得罪了。”岳再兴打了个稽首,语气平和。

方泽滔忙拱手还礼:“哪里哪里!是在下正在后院听曲,一时间有些匆忙,让真人见笑了。”

他脸上堆着笑容,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慌乱。

岳再兴也不点破,只是淡淡道:“是贫道来的冒昧。”

二人寒暄几句,方泽滔便请岳再兴师徒入内。

府内亭台楼阁,布置雅致。

方泽滔本想引岳再兴去大堂,但岳再兴却忽然停步,目光望向西北角的一座独立小院。

那里花木繁盛,隐约有琴声传来,如泣如诉,婉转动人。

方泽滔脸色微变,忙道:“那是……在下一位朋友暂居之处。真人,我们还是去大堂吧。”

岳再兴收回目光,微微一笑:“好。”

他本就不是为了见婠婠而来。

他只是要确认婠婠是否真的在竟陵,以及方泽滔是否真的被迷惑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现在看来,情况比预想的还要严重。

如果方泽滔真的死了,竟陵城绝不能落入阴葵派手中。

因为那样,飞马牧场就会陷入危险,进而甚至被阴葵派占据牧场。

这是岳再兴不能容忍的。

大堂内,宴席已备好。

山珍海味,美酒佳肴,颇为丰盛。

方泽滔亲自作陪,与岳再兴谈天说地,从天下大势谈到风土人情,倒也宾主尽欢。

席间,方泽滔有意无意地提起江淮之地的治理,提到清查田亩、整顿吏治、安抚流民等举措。

岳再兴不知道方泽滔的想法,但他既然提起这些,显然是有目的。

要不就是为了效仿,治理竟陵城。

要不就是在评估重阳宫是否适合自己投靠。

岳再兴简单的说了说。

随后在聊天中得知岳再兴只是路过竟陵,不日就将北上洛阳时,方泽滔明显松了口气。

他担心岳再兴是来者不善,毕竟这位重阳真人的赫赫威名在那里放着。

若真是来夺竟陵的,方泽滔自问不是对手。

现在知道岳再兴只是路过,他自然放下心来。

宴席结束后,方泽滔亲自为岳再兴师徒安排了客房,位于府邸东厢,清静雅致。

“真人一路辛苦,早些休息。”方泽滔拱手道,“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

“有劳方庄主。”岳再兴还礼。

方泽滔匆匆离去,显然是去找他的“婠婠”了。

府邸西北角,独立小院。

这里与府中其他地方的风格截然不同。

院中种满了奇花异草,假山流水,曲径通幽。

阳光下,花影扶疏,暗香浮动。

一座精致的绣楼中,烛火通明。

窗边,一个白衣女子凭栏而立。

她约莫十八九岁年纪,容颜绝美,肌肤如雪,眉目如画。

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至腰际,只用一根白色丝带松松束着。

她穿着一袭轻纱白衣,赤着双足,足踝纤细,莹白如玉。

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银纱。

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空灵、缥缈、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却又隐隐透着一股勾魂摄魄的魅惑。

正是阴葵派圣女,婠婠。

此刻,她手中把玩着一支玉簪,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门外传来脚步声。

婠婠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开口,声音软糯动听,仿佛能钻进人的心里:

“听说,是道门魁首、重阳真人来了,是吗?”

方泽滔推门而入,一见到婠婠,眼中顿时露出痴迷之色,连魂都没有了。

他快步上前,想要拉婠婠的手,却被婠婠轻轻避开。

“是,是重阳真人。”

方泽滔讪讪收回手,将宴席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岳再兴的谈吐、江淮的治理、北上的目的,事无巨细。

婠婠静静听着,心中却掀起了波澜。

岳再兴的突然到来,让她心底升起了巨大的危机感。

路过?

骗鬼呢!

以岳再兴如今的身份地位,怎么会“路过”竟陵这么个小地方?

他此来,必定有所图谋!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冲着竟陵城乃至于竟陵城的臂助飞马牧场来的!

婠婠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她与师妃暄是宿敌,而岳再兴与慈航静斋显然也不是一路人。

敌人的敌人,本可以是朋友。

但岳再兴此人太过神秘,武功太高,野心太大,绝不是可以轻易掌控的。

更重要的是,婠婠在竟陵布局已久,眼看就要得手,岂能容岳再兴来搅局?

必须想办法,将他逼走……或者,除掉!

一个毒计,渐渐在婠婠心中成型。

她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那种纯真无邪的笑容:“大人一路辛苦,我给大人弹一曲吧。”

方泽滔大喜:“好,好!”

婠婠走到琴案前,素手轻抚琴弦。

琴声响起,如泉水叮咚,如风过竹林,悦耳动听。

方泽滔听得如痴如醉,浑然不觉,琴声中暗藏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