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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玄幻魔法 > 天雪童战后续 > 第212章 御剑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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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剑山庄西侧的房间,门窗死死闩住,三层厚重的锦缎帷幔如墨色的墙,将外头的微茫天光彻底隔绝。屋内只余一盏残灯,豆大的火苗在风缝里摇曳,投下斑驳的昏影,连带着空气中的浮尘都染上了几分死寂。

尹天奇瘫坐在梨花木床边,曾经能扛起御剑山庄百年基业的背脊,此刻佝偻着身子,全然没了半分庄主的意气风发。

他的肩膀垮成了两道松垮的弧线,头无力地垂着,额前凌乱的乌发黏在汗湿的额角,遮住了大半眉眼,只露出下颌一道紧绷到泛青的弧线。下巴上的胡茬疯长了大半月,青黑一片,衬得他脸色愈发蜡黄,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颓废,像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空壳。

身侧的地板上,东倒西歪地摞着七八个陶制酒坛,大半都已空了,还有几只开封的瓷瓶滚落在旁,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坛口、瓶身蜿蜒而下,在青石板上积了几滩深褐色的渍迹,黏腻地沾着灰尘。

浓烈的酒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层层叠叠地弥漫开来,呛得人胸口发闷,连残灯的火苗都似被熏得晃了晃。

他一手虚撑在身侧的床沿上,指腹抵着冰凉的床板,另一只手却死死攥着一只还剩小半坛的烈酒,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连手背的青筋都突突地跳着。

酒液随着他颤抖的手腕晃出坛口,溅湿了他前襟的素色中衣,晕开一片深色的酒痕,他却浑不在意,只猛地仰头,将坛口对准泛白的唇,狠狠灌下一大口。

辛辣的烈酒入喉,像一道火舌顺着喉咙往下钻,烧得他喉管生疼,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肩膀跟着一耸一耸,胸腔里发出破风箱般的闷响。

眼角被呛出生理性的红痕,连带着眼底都蒙上了一层水汽,他抹了把嘴角的酒渍,哑着嗓子喃喃自语:“没用……我真是没用……” 话音落,又举起酒坛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嘴角淌下来,浸湿了下巴的胡茬。

“没有武功……我连剑都握不住了……”他晃了晃空荡荡的右手,曾经能稳稳擎起御剑山庄镇庄宝剑的手,此刻连酒坛都快攥不住,手腕的轻颤带得酒液泼洒而出,“爹,孩儿对不起你……你把山庄交到我手上,我却守不住它……” 又是一大口烈酒下肚,灼意从喉咙烧到心口,他却像是毫无知觉,眼底漫上一层浑浊的泪意。

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他吞咽酒液的粗重声响,偶尔夹杂着酒坛磕碰地面的沉闷轻响,还有他断断续续的自语。“妹妹……我连你都保护不了…” 他抬手捶了下自己的腿,力道绵软得像打在棉花上,随即又仰头灌酒,“废人……我就是个废人……”

曾经能一剑破敌、挽大厦于将倾的双手,此刻连稳稳握住酒坛都显得有些吃力,指腹常年练剑磨出的薄茧,早已被酒液泡得发胀发白。

他盯着自己的手掌,忽然低低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自嘲:“心爱的人……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护不住,还谈什么庄主,谈什么守护……” 酒坛再次贴上唇,辛辣的液体汹涌入喉,呛得他又是一阵猛咳,“救我干嘛?我这样的废人,救回来也是拖累……”

他就这般一瓶接一瓶、一坛接一坛地往嘴里灌着烈酒,说一句便喝一大口,喉结滚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似是想把满腔的绝望与不甘,都溺毙在这辛辣的酒意里。

“我,御剑山庄庄主,尹天奇……” 他打了个酒嗝,眼神涣散地望着屋顶的横梁,语气里满是疲惫的解脱,“再也守不了这御剑山庄了……呵呵……” 话音落,又是一大口酒下肚,那些关于御剑山庄的千斤责任、关于对小光“护她一生安稳”的承诺、关于自己经脉尽断武功尽失的绝望,非但没被酒液冲淡,反倒像添了薪的火,在心底烧得更烈,烫得他连呼吸都带着细密的疼,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吞着碎玻璃。

客房紧闭的门板外,廊檐下的小光,身影单薄得像秋风里的一株细柳。夜风寒凉,吹得她鬓发微乱,裙角轻摆,寒意顺着衣料往骨子里钻,她却浑然不觉。身后的小茶凑上前低声劝:“夫人,夜里露重,咱们先回吧,庄主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

小光摇摇头,声音发颤,带着压抑的哽咽:“我不走,我得守着他。他昨夜又喝了大半宿,要是没人看着,摔着碰着可怎么好。”

还没走到门口,她便听见了房内传来的粗重吞咽声,而后便是酒坛砸在地上的闷响,还有尹天奇那断断续续、满是绝望的自语,一声接着一声,像重锤敲在她心上。

小茶抿了抿唇,压低嗓音:“夫人,庄主这都连着喝了五日了,再这么下去,身子哪里扛得住啊?要不……咱们去请李大夫来瞧瞧?”

“他不肯见人的。”小光眼眶泛红,指尖攥着冰冷的门框,“李大夫来,他隔着门板吼了半宿,说谁再敢带外人进来,就别怪他翻脸。”

她凑到门边,透过门缝隙往里望,瞧见尹天奇瘫坐在地上,佝偻着背脊、仰头灌酒的模样,还能隐约听见他那句“我是个废人”。她太清楚了,自从天奇知晓自己武功尽失的噩耗,每日入夜便把自己锁在这屋里,近日抱着酒坛喝到天亮,直到醉得不省人事才沉沉睡去。只有那个时候,她才能推门进去,替他擦拭脸膛、收拾满地狼藉。

小光的声音更哑了,温热的泪意漫上眼眶,“以前他多骄傲啊,说要护着整个山庄,护着我们所有人,如今……”

小茶也跟着红了眼,叹了口气:“夫人,您也别太熬着自己,这几日您守在门外,合眼的功夫都没多少,再这么下去,您的身子也要垮了。”

“我没事。”小光摇摇头,死死咬着下唇,“我只要他好好的,他要是垮了,御剑山庄怎么办?我又怎么办?”

此刻屋内尹天奇眼底的空洞与身上的颓败,还有那些自怨自艾的话,像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地剜着她的心。积攒了许久的委屈与心疼瞬间冲破防线,小光慌忙捂住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无声的痛哭在喉间炸开,滚烫的泪水顺着指缝溢出,很快打湿了她的衣襟,连手背都浸得一片冰凉。

她的手悬在门环上,指尖都攥得发白,好几次都要推门而入,可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铜环,又猛地缩回。

小茶在一旁低声道:“夫人,要不进去……”

小光哽咽着,“他素来好强,一生都活在‘御剑山庄庄主’的荣光与责任里,如今这般狼狈颓废的模样,定然是不愿被我瞧见的。贸然进去,只会戳破他最后的体面,让他心底的绝望更甚。”

她还记得,起初的日子,她寸步不离地守在房内,给他擦脸、喂水、劝他喝口热粥,可他除了沉默就是烦躁,打翻了她递去的粥碗,瓷片溅了一地。直到第三日,他忽然抓着她的手腕,眼底爬满红血丝,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哀求的哭腔:“小光,你出去吧,让我自己待会儿,求你了。”

那时她红着眼眶,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不在乎你有没有武功,也不在乎你还是不是御剑山庄的庄主,我只在乎你,只在乎你是尹天奇,是我想托付一生的人。”

可这话非但没让天奇振作,反倒让他的泪水汹涌而出。他猛地甩开她的手,别过脸,肩膀剧烈地抽搐着,声音里满是绝望的哽咽:“我不能保护你了!我连自己都护不住,拿什么给你安稳?你……你另找他人吧,对不起你,小光。”

她当时便泪如雨下,想再说些什么,可尹天奇却猛地低吼着让她出去,那歇斯底里的模样,像一头困兽,让她只能含着泪,一步三回头地退出门外。

此刻,听着房内的吞咽声,小光缓缓蹲下身,双臂环住膝盖,把脸埋进臂弯里。

冰冷的石板硌着她的膝盖,廊下的夜风裹着凉意,打在她背上,任凭浑身发冷,也不肯挪动半步。

小茶蹲在她身边,低声道:“夫人,地上凉,我扶你先回房吧。”

“我不走。”小光闷声说,“他定是又喝醉了,此刻定然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我要守在这里,若是他夜里吐了、摔了,我能第一时间进去照顾。”

客房内的酒气,混着门外的夜凉,缠成了一片化不开的愁绪,将这扇门板内外的两人,都困在了各自的绝望与执拗里。

不知过了多久,小光站起身,又凑到门缝前望了一眼,见尹天奇还在机械地往嘴里灌酒,便咬了咬唇,转身对小茶说:“小茶,你跟我去厨房,我去熬醒酒汤,你再去烧盆热水,等他醉倒了,好给他擦擦身。”

小茶连忙应下,扶了小光一把:“夫人慢点,这夜里路黑,您小心脚下。”

“我没事。”小光擦了擦眼角的泪。

就在小光刚拐过回廊,一个黑色身影从假山后闪身而出。那人一身劲装,步履极轻,先瞥了眼小光离去的方向,确认无人留意,便抬手推开了那扇未栓紧的房门,闪身而入。

屋内只传出几声极低的低语,没多久,那黑影便扶着烂醉如泥、几乎瘫软的尹天奇,快步消失在院外的夜色里,只留下那扇房门大敞着,任由夜风灌进屋内。窗外的虫鸣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一片死寂。

一盏茶的功夫,小光端着托盘快步回来,托盘上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醒酒汤,小茶则端着一盆热水跟在后面,水纹晃出细碎的涟漪。

刚走到房门口,小光便僵住了——那扇本该紧闭的房门,此刻竟大敞着,屋内残灯的火苗在穿堂风里晃了晃,随即灭了。

她心头一紧,连忙冲了进去,入目却是满地狼藉的酒坛,而原本瘫坐在床边的尹天奇,竟不见了踪影。

“天奇!天奇!”她惊慌地喊道,声音都在发颤,手上的托盘“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瓷碗摔得粉碎,醒酒汤溅了一地。

小茶也慌了神,手里的铜盆脱手落地,热水泼洒出来,烫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却顾不上疼,转身就往门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叫:“来人啊!庄主不见了!庄主不见了!”

小光踉跄着瘫坐在地上,目光在屋内慌乱地扫过,忽然瞥见桌上放着一张折叠的纸条。她颤抖着伸手去拿,指尖触到纸页的瞬间,连呼吸都停了。待看清纸上的字迹,她的脸色霎时惨白,握着纸条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随即一声绝望的哭喊冲破喉咙:“天奇——”

凄厉的喊声在寂静的山庄里炸开,很快,脚步声、呼喊声、灯笼的光影在夜色里交织,整个御剑山庄,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的惊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