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本厚重的账簿被重重摔在御书房的金丝楠木桌案上，震得笔架上的狼毫笔跳了两跳。
“空的。”
白玉霜连官服都没换，袖口上还沾着灰尘。她指着那本账簿，柳眉倒竖，“赵恒那个败家子，为了修他的万寿宫，把国库里的银子花得连个响都没剩下。现在户部的库房里，除了几窝耗子，就剩下两箱发霉的铜钱。”
周辰坐在龙椅上，手里正剥着一个橘子。
“这么说，朕现在是个穷光蛋皇帝？”
周辰把一瓣橘子塞进嘴里，嚼了嚼，有点酸。
“比穷光蛋还惨。”
白玉霜翻开另一本册子，“这是兵部刚送来的预算。扩军、抚恤、打造火炮、修缮城墙……这一桩桩一件件，张口就是要在半个月内凑出五百万两。拿不出来，军队就要闹饷。”
她合上册子，看着周辰：“要不，你把这皇宫里的金砖撬下来卖了？”
“金砖卖了也填不满这个窟窿。”
周辰咽下橘子，把皮随手扔进纸篓。他站起身，走到挂在墙上的京城地图前。
“国库没钱，不代表京城没钱。”
他的手指在地图东城的位置画了一个圈，“赵恒虽然把国库掏空了，但他赏给那些皇亲国戚、世家大族的银子，可都在这儿埋着呢。”
“你是说……抄家？”白玉霜眼睛一亮，但随即有些犹豫，“刚登基就对世家动手，会不会引起动荡？那些文官的嘴……”
“动荡？”
周辰冷笑一声，从桌案下抽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名单，“朕的刀只要够快，他们连叫唤的机会都没有。”
他把名单递给早已等在门口的铁牛。
“去吧。既然他们喜欢囤积居奇，朕就帮他们‘散散财’。记住，挖地三尺，我要看到现银。”
……
东城，刘府。
作为京城四大家族之首，前朝国丈刘太师的府邸，占地足足百亩，门口的两座石狮子比衙门的还大。
刘太师正躺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两个核桃，眯着眼听管家汇报。
“老爷，那周辰登基后，虽然封了官，但听说国库空虚。这几天，那姓白的娘们儿天天派人来咱们铺子里查账，想多收税。”
“哼，让她查。”
刘太师不屑地哼了一声，“咱们的账做得天衣无缝。再说了，法不责众。京城这么多世家，他周辰敢动谁？真把咱们逼急了，咱们就让米铺关门，让京城断粮！看他这个皇帝怎么当！”
轰！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传来。
两扇包铜的朱漆大门，像是纸片一样向内飞了进来，重重砸在庭院的青石板上，激起一片尘土。
“谁？！”
刘太师吓得手里的核桃掉在地上，还没等他站起来，一队全副武装的铁浮屠已经冲了进来。
沉重的铁靴踩碎了院子里的名贵花草。
铁牛扛着那根混铁棍，大步流星地走到刘太师面前。他也不废话，伸手抓住刘太师的衣领，像提一只老王八一样把他提了起来。
“刘太师是吧？”
铁牛咧嘴一笑，牙齿森白，“你家事发了。陛下说你私通南方藩王，意图谋反。跟俺走一趟吧。”
“放屁！你这是血口喷人！老夫是三朝元老！我有丹书铁券！”
刘太师拼命挣扎，胡子乱颤，“我要见陛下！我要见王丞相！”
“见个锤子。”
铁牛手一松，把刘太师摔在地上，转身对着身后的士兵一挥手。
“抄！凡是值钱的，全搬走！地砖都给俺撬开看看下面有没有埋银子！”
“是！”
黑狼卫如同虎狼般涌入各处厢房。
不到半个时辰，刘府变成了垃圾场。
墙壁被砸开，夹层里掉出成箱的金条；地砖被撬起，露出一个个装满银元宝的大缸；甚至连花园的假山都被推倒，里面竟然藏着整整一地窖的古董字画。
刘太师看着这一幕，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这一夜，京城的东城火光冲天。
不仅是刘家，还有平日里为富不仁、囤积居奇的另外三家大户，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
没有任何审判，不需要任何证据。
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时刻，周辰用最原始、最暴力的手段，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
……
次日早朝。
太和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官员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大气都不敢出。昨天晚上的动静太大，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刘太师全家被下狱，家产充公，据说光是现银就搜出了八百万两。
这个数字，比大乾国库最充盈的时候还要多。
周辰坐在龙椅上，看起来心情不错。
“诸位爱卿。”
周辰开口了，声音在大殿内回荡，“昨夜京城不太平，抓了几个‘硕鼠’。抄出来的银子，正好解了户部的燃眉之急。”
群臣瑟瑟发抖，没人敢接话。
“不过，光靠抄家，不是长久之计。”
周辰话锋一转，从御案上拿起一份奏折，“白尚书上了一道折子，建议推行新政，叫‘摊丁入亩’。朕看了，觉得甚好。”
“摊丁入亩？”
王安石眼皮一跳。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以前收税是按人头收，穷人地少人多，税重；富人地多人少，税轻。这“摊丁入亩”，就是把人头税摊入田亩，地越多，交税越多。
这是在挖世家的根啊！
“陛下！”
一名御史颤巍巍地出列，“此法……此法祖制未有，恐伤及国本，引发士绅不满啊！”
“士绅不满？”
周辰笑了，笑得很冷，“刘太师也不满，他现在的家产都在国库里。怎么，爱卿也想学刘太师？”
御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把头磕得邦邦响：“臣不敢！臣……臣觉得此法甚妙！利国利民！”
周辰看向王安石。
这位宰相大人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大势已去，这时候谁敢当出头鸟，谁就是下一个刘太师。
王安石深吸一口气，出列跪拜。
“老臣以为，新朝当有新气象。摊丁入亩，乃善政。老臣家中尚有良田万亩，愿带头纳税，以充国用。”
这就是妥协。
有了宰相带头，剩下的官员哪里还敢反对？纷纷跪地高呼“陛下圣明”。
一场可能引发朝局动荡的改革，就在昨夜那场血腥的抄家震慑下，变得顺理成章。
退朝后。
白玉霜走在御道上，手里抱着那几家被抄大户的田契，脚步轻快。
“八百万两现银，还有京城周边十万亩良田。”
她对身边的周辰说道，“加上新政推行，今年的军费不仅够了，还能再造一百门野战炮。”
周辰背着手，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
“钱有了，粮有了，人心也齐了。”
他停下脚步，目光投向南方。
“接下来，该去会会那位在江南称王的‘勤王盟主’了。”
“听说他手里有二十万大军？”周辰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朕的‘没良心炮’。”
风起于青萍之末。
京城的血腥气还未散去，战争的阴云已经飘向了长江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