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珩那句“亘古不移”的表白，如同在洛璃心湖里投下了一块裹着蜜糖的陨石，砸得她晕乎乎、甜滋滋了好几天。
连带着养伤的日子，都从“工伤鉴定现场”变成了“道侣专属VIp疗养体验”。
然而，青云门的热闹，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甜蜜而暂停。
尤其在“天道漏洞已补”这个爆炸性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三界后，整个宗门陷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喜庆与躁动。
只是这喜庆的方式，依旧保持着“反卷联盟”一贯的清奇画风。
这一日，洛璃的伤势已好了七七八八，正瘫在客院廊下的逍遥椅上，一边享受着云珩亲手削的、被切成小兔子形状的“静心禾”灵瓜，一边观赏着院外的“奇景”。
只见以阿圆为首的后勤部干事们，穿着崭新的、胸口咸鱼图案镶了金边的“胜利纪念版”战袍，正排着歪歪扭扭的队列，在云海坪上进行“反卷胜利巡游彩排”。
她们手里举着的不是旌旗，而是各种零食模型放大版——巨大的“爆浆流星瓜”、“翡翠葡串”、“无忧软糖山”，以及……一座用“安宁竹”框架和彩纸糊成的、会随着脚步微微晃动的“躺平真经”书本模型。
队伍一边走，一边用懒洋洋的调子合唱着新编的《补天躺平歌》：
“哎嘿哟~补了那个天洞洞~
从此不怕卷王疯~
哎嘿哟~躺平不是梦~
灵果灵石用桶桶~”
歌声跑调，动作懒散，但气势……呃，气势主要靠丹阳子友情赞助的、跟在队伍后面不断喷射彩色无害烟花的“微型艺术庆祝炉”来烘托。
那炉子每喷一下，就发出“噗啾”一声，炸开一朵朵蘑菇云形状的彩虹烟雾，引得围观的低阶弟子们阵阵欢呼，然后被烟雾呛得咳嗽连连。
凌霄剑尊则站在不远处，一脸严肃地……验收他的“剑意安宁竹”方阵。经过几天休养，那些竹子重新挺立，尖刺寒光闪闪，只是每根竹子的竹节处，都被阿圆她们强行系上了一个暖黄色的小蝴蝶结（据说是为了增加喜庆感）。
剑尊的眉头拧成了“川”字，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是维护剑修的威严扯掉蝴蝶结，还是尊重后勤部的“艺术创作”？
更远处，丹阳子的实验室方向，不时传来闷响和怪叫，以及七彩烟雾从窗户、门缝里涌出。
据小道消息，他正在研制一种“吃了能让人自动跳胜利之舞”的庆典特供丹药，目前主要问题是试药弟子跳的舞太过群魔乱舞，且停不下来。
而原本阴沉压抑的重生者看管区，这几日气氛也诡异得很。
那些活下来的重生者，似乎终于认清了现实，或者说被柳清漪日复一日的惨状和林风扬的下场彻底吓破了胆。
他们不再死气沉沉，反而开始以一种近乎谄媚的、笨拙的方式，试图向“反卷联盟”示好。
比如，前长老会每天用他仅存不多的灵力，催生几朵小野花，托看守弟子送给阿圆，附言“点缀庆典，聊表寸心”。
结果那些野花因为沾染了他惶恐不安的情绪，开出来都是耷拉着脑袋的忧郁风格，被阿圆直接用来当了“躺平真经”模型的底座装饰。
还有几个重生者，自发组织起来，用最基础的清洁术，把工坊区到云海坪的道路打扫得锃亮，连石板缝里的青苔都抠得干干净净，美其名曰“以劳代罚，净化心灵”。
只是他们打扫时那副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点灰尘的架势，活像在拆除炸药，看得路过的弟子直翻白眼。
在这片荒诞的喜庆中，唯一不和谐的，只有柳清漪。
她被单独隔离在一间设有禁锢阵法的静室里，伤口处那灰暗气息依旧顽固不散，且似乎有向她心脉侵蚀的趋势。
宗门医修来看过，摇头表示这并非普通伤势，而是被高度凝聚的“天道怨毒”所侵，寻常丹药难解，需以自身意志或更高等的净化之力慢慢拔除。但柳清漪的“意志”……早已被怨恨和绝望吞噬。
这几日，她异常安静。不哭，不闹，甚至不再用那种怨毒的眼神看人。她只是终日靠墙坐着，低着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那狰狞的伤口，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看守弟子送来的食物和水，她偶尔会机械地吃一点，大部分时间原封不动。
只有夜深人静时，若有极其敏锐的感知扫过，或许能捕捉到，那静室中弥漫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彻骨的灰暗气息，以及……一种仿佛什么东西正在碎裂、又正在重新凝固的诡异“平静”。
这一日傍晚，云珩被掌门请去商议正式的庆功大典及封赏事宜——毕竟补天之功，非同小可，三界各方势力都已发来贺函，甚至有些已经开始派遣使节前来。
青云门需要拿出一个符合“反卷领袖”身份，又不失体面的章程。
洛璃以“工伤未愈，需要静养”为由（主要是懒），坚决地留在了客院。
云珩临走前，不仅布下了层层防护结界，还将“小三”留下，叮嘱它看护好洛璃。“小三”传递出沉稳的【放心】意念，悬在洛璃头顶，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混沌光晕。
云珩刚走没多久，院门就被敲响了。
来的是阿圆，她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用彩纸包着的盒子，脸上带着神秘兮兮的笑容：
“领袖！看！这是我们后勤部集思广益，为您准备的‘终极工伤慰问暨道侣定情贺礼’！”
洛璃好奇地打开盒子，然后……沉默了。
盒子里没有金光闪闪的法宝，也没有稀世罕见的灵药。只有几样东西：
一件针脚歪歪扭扭、但用料极其舒适柔软的暖黄色睡袍，胸口绣着一条戴着冰蓝色小星星发饰的咸鱼（显然是洛璃和云珩的q版结合），旁边用更歪扭的针法绣着“仙尊专属咸鱼”几个字。
一顶用“安宁竹”叶和“无忧软糖”包装纸编织的、带有微醺安神效果的睡帽，帽尖还缀着一颗会发出微弱暖光的“归墟引”同款混沌色小绒球。
一本手抄的、画满了各种零食简笔画和躺平姿势的《洛璃领袖语录（精编插图版）》。
最后，是一大包混合了丹阳子特制“不爆炸糖果”、凌霄剑尊出产“剑气脆米”、以及后勤部自酿“甜梦灵果汁”的“胜利零食大礼包”。
礼物质朴，甚至有些幼稚，但那份心意和里面蕴含的、独属于“反卷联盟”的沙雕温暖，让洛璃心头一暖。
她拿起那件睡袍，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噗嗤笑了：“阿圆，你们这手艺……跟谁学的？这咸鱼的眼睛，怎么一只大一只小？”
阿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是丹阳子长老提供的‘自动刺绣符’绣的，就是那符箓有点老化，时灵时不灵……不过料子绝对好！是凌霄长老种的‘云梦棉’第一批收成！”
“我很喜欢！”洛璃真心实意地说，把睡袍抱在怀里，“特别是这个‘仙尊专属咸鱼’，回头我就穿给仙尊看！”
阿圆眼睛一亮，又压低声音道：“领袖，还有件事……柳清漪那边，看守弟子说，她今天好像……把前几天送的食物都吃了，还……还对着墙壁笑了笑，虽然那笑看着有点瘆人。我们要不要……加强戒备？”
洛璃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不用特意加强。她已是秋后蚂蚱，翻不起大浪。天道怨毒反噬，是她自己种下的因果。让人盯紧点就是了，别让她在庆典前搞出什么晦气事。”
“是！”阿圆领命，又闲聊了几句，便欢天喜地地回去继续筹备巡游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青云门用的是会发光的灵植和萤石）。客院里安静下来，只有“小三”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和“小白”偶尔的呼噜声。
洛璃换上那件搞笑的“仙尊专属咸鱼”睡袍，戴着那顶滑稽的睡帽，抱着零食包，窝在逍遥椅里，一边啃着“剑气脆米”，一边望着星空发呆。
补天成功了，大仇得报（林风扬形神俱灭，柳清漪生不如死），还拐到了三界顶级的仙尊道侣，以后的日子似乎真的可以理直气壮地躺平了……可是，为什么心里总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
是前世被背叛的阴影还未完全散去？还是对柳清漪那种诡异的“平静”感到不安？
她甩甩头，把最后一点脆米丢进嘴里。“想那么多干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零食来……我就吃！” 她拍拍手，决定不去烦恼。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并非来自柳清漪的静室方向，而是……来自青云门护山大阵之外，夜空之中！
“咻——嘭！”
一道极其耀眼、呈灰暗与惨绿色交织的诡异焰火，毫无征兆地在青云门主峰上空炸开！那焰火没有形成任何喜庆图案，反而化作一张巨大无比、扭曲狰狞、仿佛由无数痛苦面孔拼凑而成的鬼脸，在夜空中停留了数息，才缓缓消散！
鬼脸消散的瞬间，一股冰冷、绝望、充满了“同归于尽”恶意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扫过整个青云门！
“敌袭？！” 无数弟子被惊动，惊呼声四起。
主峰方向立刻亮起数道强大的气息，是掌门和长老们被惊动。护山大阵光华流转，进入警戒状态。
但洛璃的心却猛地一沉！这焰火，这意念……并非来自外界强敌！这气息……她太熟悉了！是“卷王系统”残留的怨念，但又混合了一种更深沉、更个人化的绝望与怨毒！
是柳清漪！她不是安静等死，而是不知用什么方法，将她体内侵蚀的“天道怨毒”与她自身极致的怨恨结合，炼制或者引动了这东西！
目标不是攻击宗门，而是……制造混乱？宣告存在？还是……最后的疯狂？
几乎在鬼脸焰火炸开的同时，洛璃感觉到，一直被“小三”混沌光晕笼罩的、平静的客院周围，空间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扭曲！
一道灰暗的、近乎透明的裂缝，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逍遥椅侧后方，距离她不足三尺！
裂缝中，一股浓缩到极致的、灰黑色的粘稠液体，带着刺鼻的腐朽与怨恨气息，如同有生命般，猛地朝洛璃后心喷射而来！
这液体仿佛能腐蚀空间，所过之处，连“小三”布下的混沌光晕都微微荡漾！
这不是物理攻击，也不是能量冲击，而是最纯粹的、凝聚了柳清漪所有绝望、怨恨、以及那缕“天道怨毒”的“诅咒之毒”！
它无视大部分防御，直指神魂与气运，一旦沾染，如跗骨之蛆，极难祛除！
“小三”反应极快，棍身灰光大放，试图用“归墟”之力将那液体“化去”。但那液体似乎对“归墟”之力有一定抗性，只是速度稍缓，依旧顽强地射向洛璃！
“小白”也惊醒了，冰晶小角亮起，想要吹出那灰蒙蒙的气流，但距离太近，似乎来不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洛璃甚至能感觉到那液体散发出的、冻彻灵魂的阴冷与恶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直安静放在旁边矮几上、光芒黯淡的“小花”（能量耗尽的初代归墟引），以及洛璃背后系着的、同样黯淡的“小花”本体，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的暖黄色光华！
那不是“小花”自身的力量，它早已耗尽。那光华，更像是被某种同源的气息、某种极致的守护意念所引动、所激发的——回光返照？
或者说，是“母亲”遇到危险时，“孩子”本能地燃烧最后一点灵性，爆发的终极守护！
两道暖黄光华后发先至，交织成一面薄薄的、却异常坚韧的光盾，挡在了那灰黑液体与洛璃之间！
“嗤——！！”
灰黑液体撞在光盾上，发出剧烈的腐蚀声！光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稀薄，但硬生生将那歹毒的攻击挡住了！而“小花”的两截棍身（分体与本体），在
爆发出这最后一击后，光华彻底熄灭，甚至表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纹，灵性波动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
“小花！”洛璃心尖一颤，又惊又怒！这傻孩子！自己都那样了还逞强！
“小三”趁此机会，混沌光晕全力压下，终于将那被光盾削弱后的灰黑液体彻底“归化”成一缕青烟。“小白”也吹出一小口灰气，将那青烟彻底湮灭。
危机暂时解除。
但洛璃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她轻轻抚摸着出现裂纹、灵性奄奄一息的“小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与怒火。她抬头，目光穿透夜色，望向柳清漪被关押的静室方向。
“本想让你在绝望中自生自灭，也算一种了结。”洛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渣，“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动我的孩子。”
她站起身，“仙尊专属咸鱼”睡袍在夜风中微微飘动，头顶的混沌色小绒球随着她的动作摇晃。明明是一身滑稽打扮，此刻却莫名透着一股凛然寒意。
“小三，”她轻声道，“能锁定那股‘诅咒’的源头，反向追溯吗？不用太精确，大概方位就行。”
“小三”棍身微震，传递出【可以……残留气息……很浓……】的意念。它顶端虽然没有花，却散发出一圈圈无形的涟漪，捕捉着空气中那尚未完全消散的、混合了柳清漪精血神魂与天道怨毒的恶念气息。
片刻后，“小三”指向一个方向——正是关押柳清漪的静室所在。
洛璃点了点头，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她弯腰，小心地将“小花”的两截棍身用柔软的绒布包好，抱在怀里，然后对“小白”和“小三”说：“走，咱们去……做个了断。”
“小白”蹭了蹭她的脸颊，蓝眼睛里满是支持。“小三”沉默地悬浮在她身侧。
洛璃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没有破坏云珩布下的结界（“小三”可以悄无声息地带她出去）。
她抱着“小花”，带着“小白”和“小三”，如同夜色中的一道暖黄色影子，朝着那片被喜庆遗忘的、充满绝望的角落，缓缓行去。
夜空中，那张诡异的鬼脸焰火早已消散，但留下的冰冷与恶意，却仿佛才刚刚开始弥漫。
而主峰那边，因为突然的“敌袭”焰火示警，已经乱成一团，巡逻弟子四处搜查，长老们的神识来回扫荡，却无人注意到，真正的危机源头和最直接的报复，正在以一种安静却决绝的方式，悄然上演。
静室之外，禁锢阵法依旧完好。但阵法之内，那股灰暗冰冷的气息，却浓烈得几乎要透墙而出。
柳清漪依旧靠墙坐着，低着头。只是此刻，她嘴角挂着一丝诡异而平静的微笑，眼中不再是空洞，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灰暗的火焰。
她手臂上的伤口，那灰暗气息已经彻底侵蚀了她的半条手臂，并且向着肩膀蔓延，皮肤下仿佛有灰色的虫子在蠕动。
她成功了。用最后一点灵力和精血，配合那枚彻底碎裂的黑色玉符中残留的、来自前世“卷王系统”的一丝诡异联系，以及自己深入骨髓的怨恨，点燃了那枚藏匿已久的“绝望烟火”，并隔空发动了这最后一击。
她知道未必能杀死洛璃，但她要洛璃痛苦，要让她重视的东西受损！那根破棍子……似乎得手了？
“呵呵……哈哈哈哈……”低沉而沙哑的笑声从她喉间溢出，充满了快意与解脱，“洛璃……你赢了又如何？我死了……也要咬下你一块肉……让你永远记得……这份疼……”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没有破坏阵法，那门就像是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允许”打开。
暖黄色的光晕，驱散了室内的阴冷与灰暗。
柳清漪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看到了门口的身影。
洛璃抱着用绒布包裹的“小花”，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上穿着可笑的睡袍，戴着滑稽的睡帽，怀里抱着棍子，肩膀上趴着小兽，身边还飘着一根灰扑扑的烧火棍。
没有杀气腾腾，没有怒发冲冠。
她就那么站着，眼神平静地看着柳清漪，仿佛在看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柳清漪，”洛璃开口，声音没有起伏，“你的‘烟火’，我看到了。你的‘礼物’，我也收到了。”
柳清漪脸上的疯狂笑容僵住，随即变得更加扭曲：
“看到又如何！你那根宝贝棍子，废了吧？哈哈哈！心疼吗？痛苦吗？这就是你抢走我一切、把我逼到绝路的代价！”
洛璃没有理会她的叫嚣，只是低头，轻轻抚摸着怀里绒布包裹的“小花”，语气带着一丝心疼，又有一丝骄傲：
“我的孩子，比你想象的更坚强。它只是累了，需要睡一觉。”
她抬起头，看向柳清漪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灰暗侵蚀，摇了摇头：“
倒是你，把别人的罪孽（系统怨毒）和自己的怨恨当燃料，烧得挺旺。可惜，烧掉的，只是你自己最后的人性和轮回的机会。”
柳清漪瞳孔骤缩：“你……你什么意思？”
洛璃没有回答，而是对身边的“小三”说：“儿砸，帮妈妈个忙。把这里……‘清理’一下。太脏了，影响心情。”
“小三”缓缓飘上前，棍身对着柳清漪，混沌色的光晕开始流转。
柳清漪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让自己“存在”本身都变得毫无意义的力量锁定了自己，恐惧终于压过了疯狂：
“你……你要干什么？洛璃！杀了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让我魂飞魄散！像对林风扬那样！”
洛璃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仇恨了这么久，报复了这么久，看着眼前这个被怨恨彻底吞噬、连死都想拉着别人一起痛苦的可怜虫，她心里最后那点因前世背叛而产生的戾气，忽然就散了。
“杀你？”洛璃轻轻摇头，“你的生死，早已不由我，也不由天道判决了。”
她看着“小三”散发的混沌光晕笼罩住柳清漪，那灰暗的侵蚀气息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翻腾、抵抗，却又被一点点抚平、化去——
连带着柳清漪那充满怨恨的神魂，也在这种“归墟”之力下，如同被橡皮擦擦去的污迹，一点点变得模糊、透明。
“小三”做的，并非攻击，而是“净化”与“归原”。它将柳清漪神魂中那些扭曲的怨恨、吸收的怨毒，以及她自身制造的一切“不和谐”，都视作需要被“清理”的杂质，缓缓地、不可逆转地将其“化去”。
柳清漪感到自己的力量、记忆、情感，甚至“自我”都在飞速流逝。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她最后看到的，是洛璃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里面没有快意，没有怜悯，只有一种……俯瞰尘埃的淡然。
然后，她的意识，彻底沉入了一片温暖的、空无的混沌之中。没有痛苦，没有怨恨，也没有了“柳清漪”。
原地，只剩下一具迅速失去生机、连那灰暗伤口都一同消失的躯壳，以及空气中最后一丝消散的、精纯了许多的灵力——那是“小三”将柳清漪所有“杂质”净化后，返还给天地的最本源能量。
尘埃落定。
洛璃静静地看着那具躯壳化作光点消散，心中一片平静。她没有感受到复仇的快感，只有一种“终于结束了”的释然。
“小三”飞回她身边，光晕收敛。
“小白”蹭了蹭她的脖子。
怀里的“小花”似乎感应到母亲的心绪，微弱地动了一下。
洛璃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静室，轻声道：
“这辈子，就这样吧。下辈子……如果能有机会，记得，别把路走窄了。”
她走出静室，温暖的夜风拂过，吹动她睡帽上的混沌色小绒球。
远处主峰的喧嚣似乎还在继续，但已与她无关。
她抱着“小花”，带着“小白”和“小三”，慢慢走回客院，走回那片属于她的、温暖的灯光下。
云珩或许快回来了。得想想，怎么跟他解释，自己穿着这身滑稽衣服，半夜跑去“清理垃圾”的事……
嗯，就说……“工伤患者”夜间散步，偶遇“绝望烟花”，顺手做了个环保清理？
他大概……会信吧？
洛璃想着，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夜色依旧，但笼罩在青云门上空的最后一丝阴霾与怨恨，已然随着那抹暖黄色的身影悄然离去，彻底烟消云散。
真正的、可以安心躺平的庆功宴，似乎终于要来了。
---
【记账本·云珩神识深处·感应速记】
【宗门上空突现恶意焰火，其气息……与柳清漪及漏洞怨念相关。心骤紧，即刻返程。】
【感应到‘小花’灵性剧烈波动，后骤衰……其（洛璃）有危险！】
【全力赶回，抵客院外，却见结界完好，其气息平稳。】
【静室方向，灰暗怨毒气息急速消散，归于纯净。‘小三’之力波动。】
【推门入客院，见她安然立于廊下，怀抱着‘小花’，身着……古怪衣物，睡帽歪斜。】
【其眸清澈，隐有释然。见吾归，咧嘴一笑，道：‘仙尊，我好像……刚不小心把柳清漪给‘超度’了。’】
【悬心落下，又气又无奈。上前，将其连人带棍拥入怀中。触手温暖，方觉心安。】
【道侣洛璃，总能以最出人意料之方式，了结最麻烦之因果。】
【此间恩怨，至此，方是真正尘埃落定。余生，唯愿护她，永如今夜，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