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已是雍正五年的秋天。
紫禁城的金瓦在秋阳下闪烁着肃穆的光芒,而来自西北的捷报,彻底吹散了朝堂上的阴霾。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直送养心殿。抚远大将军年羹尧、骁勇将军富察·马尔汉率军奇袭准噶尔汗庭,英格可汗兵败自戕,其部众或降或散,准噶尔,亡了。
消息传开,举朝沸腾。
困扰大清数十年的西北边患,至此彻底平定。胤禛手持军报,大笑着连说了三个“好”字。
当即下旨,犒赏三军,对年羹尧、富察·马尔汉等有功之臣厚加封赏,并下旨设宴,普天同庆。
盛宴的灯火辉煌,笙歌鼎沸。王公百官,宗室勋贵,皆着吉服入宴。
胤禛高坐龙椅,虽面色沉静,但眉宇间的振奋与喜悦却难以掩饰。他亲自举杯,敬献捷的将士,声音洪亮,带着帝王的豪迈与威严。
年羹尧与富察·马尔汉身着戎装,上前谢恩,接受着文武百官的敬贺。整个大殿都弥漫着胜利的狂喜。
后宫亦有恩典。
皇后率众妃嫔受赏,同沐皇恩。皇贵妃富察泠雪虽未亲至前殿,但恩赏最为厚重,其父富察·马尔汉立下不世之功,更是让她的地位稳如泰山。
华贵妃年世兰因兄长之功,更是风头无两,笑容明媚张扬。
这是一场属于胜利者的盛宴。
盛宴持续至深夜方散。
胤禛回到养心殿,虽饮了酒,眼神却异常清明锐利。他挥退左右,只留苏培盛在殿外伺候,自己则信步走向承乾宫。
承乾宫内依旧亮着灯,却不再是以往承乾宫的静谧药香,而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松木与墨香混合的气息。
泠雪未睡,正披着一件外袍,站在西暖阁那幅巨大的、新绘制的大清全图前,目光沉静地落在西北那片已被朱笔勾勒、纳入版图的区域上。
听到脚步声,她未回头,只轻声道:
“四哥回来了。”
胤禛走到她身后,很自然地伸手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她散发着清浅发香的鬓边,满足地叹道:
“皎皎,我们做到了。”
“嗯。”
泠雪放松地靠在他怀里,指尖轻轻点在地图上准噶尔的位置:
“年大将军和父亲,没有辜负四哥的期望。”
“是没有辜负你的期望。”
胤禛纠正道,声音低沉而肯定:
“若无你当初坚持备战,暗中筹谋,未必有今日之大胜。”
他想起那些她看似无意中提及的西北地理志异、暗中让人开发火药火枪设备,甚至通过特殊渠道送来的、关于准噶尔内部矛盾的零星信息……
这一切,都在这场决定性的胜利中,起到了微妙却关键的作用。他的皎皎,是他的福星,更是他的肱骨。
泠雪微微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居功。
她转过身,仰头看着他因酒意和兴奋而格外明亮的眼睛,语气带着一丝慵懒的调侃:
“如今西北已定,四哥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胤禛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目光灼灼:
“安稳觉?皎皎,你可知,打下一个准噶尔,朕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泠雪挑眉。
“看到了我大清的兵锋之利,看到了开疆拓土的无限可能。”
胤禛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雄心: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东瀛倭国……皎皎可有兴趣?”
他的目光顺着地图,移向了东方那片隔海相望的岛屿,眼神渐冷。
泠雪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倭国?弹丸之地,似乎……不成气候?”
胤禛冷笑一声,眼中寒光乍现:
“前明年间,倭国便曾妄图吞并朝鲜,觊觎我中华。虽被击退,然其狼子野心,从未泯灭。如今看似安分实则内部僵化。而我大清,新定西北,兵锋正盛,水师亦在重建壮大之际……”
他顿了顿,看着泠雪平静的眼眸,忽然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密谋的兴奋:
“皎皎,你说若此时,我大清以雷霆万钧之势,东征倭国,迫其开港通商,称臣纳贡,永绝后患……如何?”
泠雪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前世的记忆让她对这个东方岛国有着十足的警惕。
这可是胤禛自己提出来的,她当然却之不恭了。
她沉吟片刻,方缓声道:
“倭国确是我朝东面隐患,若能解决,可保东南海疆百年安宁。跨海远征,非同小可。需有强大水师,需熟悉海况,需有充足粮饷。”
胤禛眼中精光爆射:
“水师,朕已命福建、广东水师加紧操练,仿制、改进西洋战舰。海况、粮饷,均已准备妥当。至于攻打的借口……”
他嘴角勾起笑意:
“倭国近年纵容倭寇劫掠商船,骚扰沿海,这难道不是现成的借口?即便没有……难道不能有吗?”
泠雪看着他那“朕说要打,那就必须打”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四哥既然已有成算,皎皎自然支持。”
她语气坚定:
“跨海作战,可命人设立中转粮仓,囤积物资。火炮、火枪需精益求精,方可压制倭国可能的火器。此外,战前需派精干卧底,深入倭国,绘制详图探其虚实。”
她每说一句,胤禛眼中的光芒就更盛一分。她比他所想更加周全。
“知朕者,皎皎也!”
胤禛激动地一把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
“有你在朕身边,何愁大业不成。此事朕会密令年羹尧、岳钟琪等心腹重臣暗中筹备。待时机成熟,必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功成!”
窗外,秋风萧瑟。
帝妃二人目光共同凝视着东方那片未知的海域。西北的烽烟刚刚散去,风开始吹向东边。
倭国,该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