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一出口,连一向活泼的星都安静了下来。她看看一脸期盼又恐惧的遐蝶,又看看黄岚,忽然明白了什么。
黄岚没有说话。
他收回了抚摸大地兽的手。然后,在遐蝶紧张的注视下,他抬起戴着手套的右手,轻轻地,覆在了自己未戴手套的左手手背上。
一瞬间,截然不同的感觉炸开了。
不再是大地兽粗糙坚韧的皮肤,而是一种细腻、温润,带着勃勃生机与脉搏跳动的触感。遐蝶甚至能“感觉”到黄岚皮肤下,那随着心跳而微微搏动的血管。
与自己上一次接触一直称呼自己为遐蝶姐姐的玩伴不同,这次是温热的,平滑的,充满生命力的感觉。
遐蝶的呼吸停滞了。她那只戴着手套的左手僵在半空,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份迟来了太久的奇迹。
她贪婪地感受着那份细腻的温暖,仿佛一个在冰天雪地里跋涉了数个世纪的旅人,终于触碰到了第一缕阳光。
这还不够。
黄岚缓缓抬起手,将戴着手套的右手,轻轻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轰~”
一股比手背更加温软、更加鲜活的暖意,通过手套涌入了遐蝶的感知。她能“感觉”到他脸颊皮肤的温度,能“感觉”到那细微的、属于活人的肌理。
这是她从未敢想象过的触碰。
“这是脸。”黄岚的声音很平稳,陈述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但对遐蝶而言,这三个字,却比任何神谕都更加震撼。
两行清澈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她淡紫色的双瞳中滑落,顺着苍白的脸颊,悄无声息地滴落在尘土里。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压抑着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呜咽。
数不清过了多久,她终于再一次“触摸”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没有带来死亡,没有带来凋零,只有纯粹的、鲜活的温暖。
星在一旁看得鼻子发酸,她小声对丹恒说:“岚哥他……也太会了吧。”
“谢谢你……”
许久,遐蝶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缓缓放下捂着嘴的手,小心翼翼地脱下那只银白色的手套,双手捧着,仿佛捧着一件绝世珍宝。
“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的,充满活力的生命。”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浓重的鼻音,但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眸子,却前所未有地明亮。
“别客气,”黄岚收回手,将自己的手套也摘了下来,“只是个小玩意儿。”
“不,”遐蝶用力地摇头,她将手套紧紧抱在怀里,“这不是小玩意儿,这是……希望。”
星见气氛有些沉重,连忙跑过来打圆场:“哎呀,别哭啦!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天天让你摸!摸我!我的脸可软了!”
她一边说,一边还想凑过去,被丹恒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别添乱。”
遐蝶被星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泪水还挂在睫毛上,笑容却已如雨后初晴。
她擦了擦眼泪,看着三人想与大地兽合影的模样,主动开口:“三位是想和这孩子合影吗?我或许能帮上忙。”
她看着黄岚,轻声补充了一句,声音只有彼此能听见:“关于三位天外来客的身份,我已知晓。请放心,这个秘密会与死亡一同寂静。”
“麻烦你了。”黄岚将相机递了过去,并告知了用法。
遐蝶为三人拍下了一张与大地兽的合影,照片是黑白色的,带着一种旧日时光的质感。
“抱歉,我的个人爱好。”遐蝶解释道,“我喜欢黑白,如果介意……”
“不必了,这样很好。”黄岚收回相机。
“那我先失陪了。”遐蝶郑重地向三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去,背影比来时坚定挺拔了许多。
她离开后,缇宝的短信才姗姗来迟,催促他们前往云石天宫,说阿格莱雅的大礼已经备好。
三人沿着另一条路向天宫走去。
然而,还未靠近,他们就敏锐地察觉到,城中的气氛变了。
不再是战后余生的庆幸与安宁,而是一种混杂着兴奋、猜疑与狂热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天外来客!”
“真的假的?不是扎格列斯的恶作剧?”
“千真万确!探险家达米亚诺斯亲口说的,他马上就要向我们证明天外之界的存在!”
三人脚步一顿。
星压低声音:“丹恒,看来你编的故事,骗不过所有人。”
刚靠近云石天宫,他们就听到了有人在讨论天外来客的话题。
三人上前搭话,随后被对方拉进了一个叫做“天外来客”的讨论组。
“丹恒,看来你编的故事没能骗过对面。”星说道。
“会场里有一百多个人,虽然目前没人会相信达米亚诺斯,但我们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一旦事情失去控制,后果难以想象。”丹恒说道。
“快,在事态发酵前,必须找到本人。”
三人进入云石天宫,此时的云石天宫与第一次来时不同,已经有了不少人,而且不少都在讨论天外来客的传言。
当然里面也有理智的人说天外来客是扎格列斯(诡计之泰坦)的恶作剧。
但这种人终究还是少数。
很快,三人就发现了在云石天宫的中层散布天外来客信息的达米亚诺斯,喊完一嗓子他就被卫兵追逐。
三人见状也沿着道路追了上去。
“公民!冷静,别做傻事!”守卫劝阻道。
“这里可是生命花园,裂分之枝的圣地!你要亵渎神明吗?”
达米亚诺斯的声音巨大:“亵渎?你们大错特错!睿智的瑟希斯会为我感到骄傲的,看着吧!”
“瑟希斯承诺的只会理应平等的属于每一个人。”
“我,探险家达米亚诺斯,今天便要插上羽翼,触摸天空——向所有人证明天外之界的存在!”
“羽翼?”守卫问道。
“没错——就在此处!”
“这就是个大号的飞天坛递,你是在自寻死路!”
达米亚诺斯不屑的笑了一声:“尽情释放你们的讥讽吧。我会以实践为盾,斩断你们质疑的矛!”
“真的能成功吗?”星问道。
“包死的。”黄岚毫不忌讳的说出了真相。
“不能见死不救,我们上。”
达米亚诺斯见到三人便说道:“三位朋友,你们不愿透露实情,背后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我不会刁难。”
“但如今我就要去完成这项震古烁今的伟大事业——达米亚诺斯决不食言!”
“我们信你!我们信你!”星都要急的爆炸了。
“省去挽留的话吧,我去意已决!”
说完达米亚诺斯就准备起飞。
就在两人准备袒露实情,拯救一条生命的时候,黄岚已经发动时停将对方打晕了,随后将昏迷的达米亚诺斯交给了守卫。
“好了,现在解决了一个麻烦,我们得想想如何解决留言的问题。”黄岚说道。
这是守卫建议道:“你们可以去找真言狮口,给它讲些更有趣的传闻,兴许可以盖过这波浪潮。”
有了解决的办法,三人也是立刻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