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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们这才敢慢慢抬头,见真的没再打雷,也没人受伤,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再看向孟舒瑶时,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这姑娘年纪轻轻,竟能让老天爷显灵?莫不是有什么来历?

“姑娘……您是……”有个胆子大些的村民小声问。

孟舒瑶笑了笑,没解释,只是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要记住,真正能护着你们的,不是水里的‘河神’,也不是天上的‘老天爷’,是你们自己。”

她指着不远处的村庄:“好好种地,修结实堤坝,教孩子读书认字,明事理,辨是非,就不会再被坏人骗,也不用怕什么神神鬼鬼。”

那对夫妇抱着孩子走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孟舒瑶面前,磕了三个响头:“恩人说的是!我们记下了!以后再也不信这些歪门邪道了!”

李莲花走到孟舒瑶身边,低声笑道:“这一手够厉害的,怕是他们这辈子都忘不了今天。”

孟舒瑶回以一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对付愚昧,有时候就得用他们能懂的方式。道理讲不通,不如让‘老天爷’来说句公道话。”

夕阳渐渐沉下去,给浊龙河镀上了一层金边。村民们扛着被捆结实的黑袍老者往村里走,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两个孩子已经完全不怕了,正拉着狐狸精的尾巴在前面跑,笑声清脆得像银铃。

李莲花牵着孟舒瑶的手,慢慢跟在后面。晚风拂过,带着河水的潮气,却不再像来时那般阴冷。

“你说,他们真的能改吗?”孟舒瑶轻声问。

“总会慢慢好起来的。”李莲花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灯火的村庄,“就像这河,今天看着湍急,明天修了堤坝,总能慢慢变温顺的。”

孟舒瑶点点头,抬头看向天空。

刚才劈下惊雷的地方,此刻已缀上了几颗疏星,亮得格外清澈。

或许改变很难,但只要有光,就不怕走不出黑暗。

养心殿里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燃烧的声响,李相夷坐在那张铺着明黄色软垫的龙椅上,一张脸黑得像淬了墨,眉头拧成个疙瘩,手里捏着的奏折都快被他攥出褶皱来。

他当初怎么就信了李莲花那套鬼话?

结果呢?

他被按在这龙椅上

整整三天别说李莲花人影了,连句贴心话都没有,反倒有“惊喜”——比如此刻摆在御案上的那幅画。

旁边题了行字:“此处甚好,兄勿念。”

李相夷盯着那行字,指节捏得发白。

好?

他当然知道好!

想他执剑江湖,“少师”剑一出,宵小之辈闻风丧胆;

跟着苏眉踏遍大江南北,哪里不平哪里去,白天打抱不平,晚上在破庙里分一只烤鸡,都觉得比这皇宫里的山珍海味香!

那时候多潇洒?

天当被,地当床,腰间一壶酒,手里一把剑,看谁不顺眼就拔剑,帮了人就走。

从不用管什么“吏部议复”“户部呈文”。可现在呢?

他扫了眼御案上堆成山的奏折,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眼晕——南边涝了要赈灾,北边旱了要调粮,哪个官员贪了,哪个将领骄了,桩桩件件都要他拿主意。

这龙椅看着金贵,感觉才没做几天就好硬啊,一点都不舒服。

李莲花当皇帝的时候,好歹有孟舒瑶陪着,两人在太和殿里摆张长桌就能议事,下了朝还能一起去御花园摘果子,再不济也有个人说说话。

可他呢?

苏眉那性子,野得像匹脱缰的马,当初让她进宫当皇后,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这宫墙比江湖的牢笼还难受”。

硬是拖着行李回了师父家,说要继续“行侠仗义”。

李相夷拗不过她,也舍不得逼她,只好让她去了。

结果就是,这偌大的皇宫,除了行礼问安的太监宫女,竟没个能说上几句真心话的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坐在这空旷的大殿里,心里空落落的,比当年在荒山野岭过夜还孤单。

“罢了罢了。”李相夷烦躁地推开奏折,从龙椅上站起来,在殿里踱来踱去。

他目光落在窗外那棵孤零零的老槐树上,忽然想起师父家那个皮猴似的儿子——那小子两岁,已经能拿着木剑追着师父的猫砍,嗓门大得能掀了屋顶。

一个念头猛地冒了出来:要不,早点把那小子接进宫来?

让太傅教他读书,让将军教他骑射,从小给他灌输“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等他再大点,懂事了,就把这皇位给他!

到时候,他就能卸了这担子,去找苏眉!两人再拿起剑,去塞北追马匪,去江南看桃花,去西域喝最烈的酒,把耽误的江湖路,全补回来!

越想越觉得这主意靠谱,李相夷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甚至忍不住摸了摸下巴,露出点期待的笑。

他走到御案前,看了眼画里那两个潇洒的小人,冷哼一声:“李莲花,你等着!等我把儿子教出来,看谁笑得最后!”

他把画往旁边一扔,重新拿起奏折,只是这次,笔尖落在纸上时,竟少了几分烦躁,多了几分盼头。

夜色像块浸透了墨的绒布,温柔地盖在莲花楼的顶上。

李莲花和孟舒瑶并肩躺在铺着软垫的屋顶,“狐狸精”蜷在两人中间,发出轻轻的鼾声。

头顶的星空格外璀璨,银河像条碎金织成的带子,斜斜地挂在墨蓝色的天幕上。

星星密得像是谁不小心打翻了装珍珠的匣子,一颗挨着一颗,亮得能照见彼此眼底的笑意。

“你看那颗最亮的。”孟舒瑶伸出手指,点向天边一颗耀眼的星,“像不像萤火虫”

李莲花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嘴角弯起:“不像。你喜欢萤火虫,我们现在去抓吧!

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那种小虫子。

要不我现在就去村子里面问问哪里多?”

孟舒瑶缩回手,枕在他的胳膊上,声音软得像棉花,“不去了,有你在身边,萤火虫和星星区别不大,我都喜欢”

李莲花低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就你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