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贴膘,烟火知味
暑气在一场连绵的秋雨后彻底溃散,清晨推开窗,便能感受到那股沁入肌肤的凉意。
院中老槐树的叶子边缘蜷曲起更深的黄,偶尔有一两片旋转着飘落,带着几分义无反顾的决绝。
立秋刚过,青石镇便遵循着古老的习俗,开始“贴秋膘”,准备以丰盛的食物迎接凉爽的季节。
非凡客栈自然也顺应着这份时令的变化。阿冰早早便去市集采购了肥嫩的秋鸭、新收的莲藕和饱满的栗子。
厨房里整日飘散着炖煮肉类和翻炒食材的浓郁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这一日,客栈推出了“立秋滋补宴”,主菜是阿冰拿手的“栗子焖鸭”和“莲藕排骨汤”。鸭肉酥烂脱骨,栗子香甜粉糯,汤汁浓郁。
莲藕炖得恰到好处,粉润拉丝,排骨软烂,汤头清甜不腻。此外还有几样应季的炒时蔬和新蒸的桂花米糕,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风非凡和苏无心也在后院支了小桌,享用着这顿秋日盛宴。不同于堂屋的热闹,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以及安静趴在桌脚等待投喂的冥骨。
“阿冰的手艺是越发了得了。”风非凡夹起一块裹满酱汁的鸭肉,放入苏无心碗中,“这火候,便是宫廷御厨也不过如此了。”
苏无心尝了一口,点了点头,眉眼舒缓:“嗯,栗子的甜香都焖进鸭肉里了,确实很好。”她也舀了一勺排骨汤,吹了吹,递到风非凡嘴边,“汤也很鲜。”
风非凡就着她的手喝下,温热的汤液顺着喉咙滑下,暖意直达四肢百骸。他看着她专注吹汤的侧脸,心中柔软,轻声道:“无心,你也多吃些,秋日需得补足元气。”
两人一边用餐,一边低声交谈,讨论着哪道菜火候最好,哪样食材搭配最妙,寻常的对话里充满了家常的温馨。
冥骨终于等到了它专属的那份——几块去了骨的鸭肉和一小碗撇去了浮油的清汤,它慢条斯理地享用着,尾巴尖愉悦地轻轻摆动。
前堂更是热闹非凡。熟客们几乎都来了,陈老先生、墨渊、张屠夫、李裁缝……大家围坐大桌,推杯换盏,大快朵颐,赞不绝口。
“阿冰师傅,你这手艺,在咱们青石镇真是屈才了!”张屠夫吃得满嘴油光,竖起大拇指。
阿冰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但眼底深处还是掠过一丝被人认可的暖意。
阿影穿梭在席间,添酒布菜,嘴皮子利索地介绍着每道菜的讲究,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阿大虽然依旧沉默,但负责给大家分切那只肥鸭,动作精准利落,每一块都大小均匀,引得众人又是一阵惊叹。
就连小豆子和他娘也来了,王寡妇特意用新收的棉花给苏无心做了副厚实的鞋垫作为谢礼。
小豆子则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桂花米糕,被阿影笑着塞了一块在手里,乐得见牙不见眼。
这顿立秋宴,吃得不仅是美食,更是一份融融的邻里之情,一份对即将到来的丰收季节的期盼与喜悦。客栈内外,都弥漫着一种踏实而温暖的烟火气。
宴席散后,已是月上中天。
客人们心满意足地离去,阿大几人默默收拾着残局。
风非凡和苏无心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又坐回了后院的老槐树下。夜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方才那份由美食与人情共同构筑的暖意。
“立秋了。”风非凡望着天边那轮清冷的秋月,语气带着一丝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苏无心将一件薄披风轻轻搭在他肩上,应道:“嗯,快到收获的季节了。”
风非凡握住她整理披风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借着月光看她清丽的容颜:“是啊,收获的季节。我们在这青石镇,收获的……远比想象的多。”
他指的,并非是那些隐形的威慑或外界的敬畏,而是这份融入骨血的平静,这份与无心相知相守的笃定,以及与这方小镇、这些淳朴镇民之间建立的、简单却真挚的牵绊。
苏无心明白他的意思,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和披风上传来的、属于他的独特气息,心中一片安宁。“这里很好。”她轻声说,三个字,道尽了一切。
冥骨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盘绕在两人脚边,汲取着这份秋夜里的温暖。
客栈的灯火渐次熄灭,最后只剩下柜台那盏长明的幽冥鬼火灯笼,以及后院月光下相互依偎的身影。
立秋之夜,万物开始收敛锋芒,准备沉淀。而对风非凡和苏无心而言,他们的感情与这隐居的生活,也在这秋意渐浓的夜里,愈发沉静、绵长。
接下来的秋日,想必还会有更多属于他们的,温暖而平凡的故事。
邪修寻衅,魔尊现世
秋意渐浓,青石镇的安宁仿佛坚不可摧。然而,总有些隐藏在阴影里的臭虫,闻着不同寻常的气息,试图钻出来搅动风雨。
这一日,时近黄昏,客栈里坐着几桌熟客,风非凡正与陈老先生在书肆旁对弈,苏无心则在柜台后核对账目,指尖拨动算盘,发出清脆规律的声响。
阿冰在厨房准备晚间的食材,阿大在院里劈着过冬用的硬柴,阿影则不见踪影,想必又是在镇上哪个角落搜集“情报”。
就在这时,客栈门被“哐当”一声粗暴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五个穿着混杂、气息阴戾的汉子走了进来。
他们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血煞气和若有若无的腐臭味,眼神贪婪而凶狠,修为最高的是个脸上带着蜈蚣般疤痕的壮汉,有金丹中期,其余四人皆是筑基后期或圆满。
一看便知是常年刀头舔血、行事无所顾忌的邪修。
他们的到来,让堂屋内温暖的气氛瞬间一滞。熟客们纷纷变色,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连陈老先生执棋的手都顿住了。
那疤脸壮汉目光淫邪地扫过柜台后的苏无心,舔了舔嘴唇,粗声笑道:“哟,没想到这穷乡僻壤,还有这等绝色!”他身后的同伙发出一阵猥琐的哄笑。
“掌柜的!把好酒好肉都给爷端上来!再让那小娘子过来陪爷喝几杯!”疤脸壮汉大大咧咧地走到堂屋中央,一脚踢开一张凳子,嚣张地喊道。
柜台后,苏无心头也没抬,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拨弄着算盘,只是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去,如同数九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