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生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歉意的疏淡笑容，他站起身，做出了送客的姿态：“沈总，沈公子，看来我下一个预约已经到了。我们今天的谈话，我想已经足够清楚了。选择权，在你们手中。”
他顿了顿，灰眸扫过沈家父子震惊失措的脸，语气平淡却如最后通牒：“是坚守着股权，可能错失良机；还是敞开怀抱，引入强大的资本伙伴，共同迎接未来。我相信以沈总的智慧，会做出最符合沈氏长远利益的决定。”
“我……我们……”沈红国张了张嘴，喉咙发干，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他看到了李道生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绝，也听懂了对方话里隐含的威胁——不给我股权，我就把这四十亿美金，投给你的死对头！
“林先生，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可以再谈！条件都可以……”沈泽楷还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因为急切而尖锐。
“沈公子，”李道生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我说了，选择权在你们。请吧。”
逐客令已下，再无转圜余地。
沈红国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他看了一眼儿子惨白的脸，又看向李道生那副油盐不进、高深莫测的样子，最后，目光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隔壁那个正在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恐惧，终于压垮了他最后的挣扎。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声音沙哑：“……好。林先生的话，我们……会慎重考虑。告辞。”
就在陈志辉为他们拉开门的瞬间，走廊另一端，正好迎面走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戴着无框眼镜、气质精干的男人，正是“前沿生物”的cEo，赵弘毅！
沈泽楷看到赵弘毅的瞬间，瞳孔骤缩，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赵弘毅！这个在几次医药招标中让他吃瘪，多有冲突的死对头！他居然真的在这里！而且看样子，马上要和这个手握巨资的“林深”会面！
赵弘毅也看到了沈家父子，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转化为意味深长的、带着一丝挑衅的微笑。他甚至还对沈红国点了点头：“沈总，真巧。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啊。”
这句“英雄所见略同”，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了沈家父子的心窝！
事情比沈家父子想象的还要严峻。
原本背靠沈家，他们没有必要这样，但是他们想着蛇吞象，直接跳过沈红衣，就成了无根之萍。
现在想要借钱还是用的红衣资本的名头，不然更加没有人搭理他们。
现在最麻烦的是，如果得不到星海资本的帮助，星海资本还会成为他们最大的敌人。
······
新加坡，星海资本办公室。
“老板，沈红国那边……又通过周世荣递话了。”陈志辉的声音隔着话筒传来，“他们想再见您一面。”
李道生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果然。
沈泽楷那个蠢货，被“前沿生物”的赵弘毅一刺激，回去怕是寝食难安。
而沈红国，那个把沈氏药业看得比命还重的老狐狸，在巨大的机遇和致命的威胁面前，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次日，上午十点整。
还是那间低调而奢华的私人会所。
气氛与上次截然不同。没有了沙龙里的觥筹交错和虚伪寒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紧张和凝重。
沈红国坐在李道生对面，背脊挺得笔直，沈泽楷坐在他身侧。
周世荣坐在中间，脸上挂着和事佬的笑容，但眼神深处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他是中间人，要促成交易，也要掂量双方的底线和可能的变数。
“林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沈红国率先开口。“上次林先生提到……股权。我们回去反复思量，觉得……或许也不是完全不能考虑。”
来了。
李道生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外：“哦？沈总的意思是？”
沈红国深吸一口气，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李道生面前：“这是沈氏药业最新的资产评估报告，以及我们拟出让部分股权的初步方案。”
李道生拿起方案，只是看了一眼，直接气笑了。
沈红国打的如意算盘是把沈氏药业的估值加在和神州同源合作成功的基础上。
这已经不是严重溢价了，完全就是通过画饼来做买卖了。
他看向沈红国，声音冷了几分：“沈总，您这估值，是按沈氏药业成功拿下神州同源项目、并且项目前景完全兑现后的最乐观预期来算的吧？这溢价……恐怕超过300%了。这样的条件，我们无法接受。”
沈红国笑道：“以沈氏的实力，再加入星海资本的助力，难道还有意外吗？拿下神州同源，是手拿把掐。”
“那也是逃脱不了画饼的嫌疑啊，而且是用我的钱来画，现在看来沈氏也没有什么诚意啊。”
沈红国脸色一僵。
沈泽楷忍不住插嘴：“陈先生！神州同源项目一旦落地，沈氏药业的市值翻倍甚至数倍增长都是可以预期的！现在投资，就是投资未来！这点溢价，对于林先生这样的眼光，难道看不出来吗？”
“投资未来，也意味着承担风险。”李道生终于开口，声音不高，他的灰眸直视沈红国，“沈总，我要的是合作，是信任，不是用一个画出来的大饼，来让我用真金白银买单。”
沈红国的脸颊肌肉抽动了一下。他是真的不想出手沈氏药业的股份，非不得已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目前的问题是，要是跟星海资本合作，一切好说，要是不合作，他的一切想法都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