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怀在王先生家的客厅住了下来。
这个决定让王先生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客厅可是“闹鬼”最频繁的地方。
他紧张地在沙发前来回踱步，时不时看向窗外，那里黑得像是被泼了墨。
“渊大师，要不您还是住客房吧？”王先生搓着手，眼睛不时瞟向楼梯方向。
“那间客房虽然也有过‘动静，但至少没客厅这么......”
“不必。”渊怀温和地笑了笑，从随身的布包中取出几件法器摆放在茶几上。
“我正是想会会这位‘访客，客厅正合适。”
王先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要不要准备些童子尿？我这就让人去买......”
“不必了。”渊怀从布包里取出罗盘和几张符纸，动作利落地摆在茶几上。
“童子尿用处不大......”
王夫人的手指紧紧绞着衣角，面色苍白：“那黑狗血呢？听说黑狗血能镇邪祟......”
“不必麻烦，这个用处也不大......”渊怀温和地打断她。
王先生依旧不死心： “那需不需要我去准备些朱砂或者桃木剑？前阵子我托人从寺庙里请来几张符......”
“寻常驱鬼之物恐怕用处也不大......”
渊怀摇摇头，手指轻抚过一支雕刻着符文的铜铃。
“这东西太过温和，反而容易惊动它，王先生王夫人不必担心，两位只管安心休息，今晚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王先生迟疑地点点头，目光在渊怀的法器上逡巡。
那些看似普通的物件都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微光，让客厅的氛围莫名安定了几分。
窗外，暮色已经完全笼罩了翠湖半山别墅区。
远处几栋无人居住的别墅黑洞洞地静立着，唯独王先生家的灯火显得格外明亮。
渊怀先从布包中取出一只精巧的青瓷香炉，又从木匣中挑出几味香料细细研磨。这些香料都是他亲手调配的，里面掺了青禾前辈特制的忘忧草。
“这是......”王先生好奇地凑近，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
“安魂香。”渊怀将调配好的香料倒入香炉。
“既能安抚生人魂魄，又不会惊扰到游魂。燃着这个，能让它们显形更清晰些。”
香炉被摆放在客厅正中的地毯上。
渊怀以指为笔，以灵力为墨，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符文，轻轻点在香炉上。
霎时间，四缕青烟袅袅升起，在客厅中弥散开一股带着淡淡药香的檀木气息。
王先生突然觉得这几日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放松了些许，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渊怀动作未停，又从包中取出几张泛着淡淡金光的黄符纸，指尖蘸了朱砂，运笔如飞地在上面勾画符文。
他画符的手法娴熟至极，一笔落下，朱砂便在符纸上自然流淌成形，勾勒出繁复的纹路。
“这是显形符，贴在门窗上，能让游魂无处遁形。”渊怀一边画一边解释。
他不是不想用驱鬼符，只是眼下情况太蹊跷。
按理说......恶鬼不该只是吓唬人玩才对......
王先生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他看着渊怀将符纸依次贴在门窗上，随着最后一张符纸贴好，整个客厅的空气仿佛都为之一清，连温度都回升了不少。
昨晚这一切后，他便让王先生带着夫人回房休息。
王先生连忙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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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王先生回了屋，渊怀这才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目调息的同时将灵识缓缓扩散出去。
奇怪，太奇怪了。
他的灵识像一张无形的网，很快捕捉到了盘踞在整个别墅区的阴气来源。
但这阴气不像寻常恶鬼那样集中在一处，而是像雾一般均匀笼罩着整个半山区——
土壤里、草木间、甚至水系中都渗透着这种特殊的阴寒鬼气。
这种级别的，估计是杀害了很多人的恶鬼。
更奇怪的是……
如果真有一只强大的恶鬼盘踞在此，这些年来应该早就夺人性命了。
可这里的住户除了受到惊吓，最多也就是孩子发烧、失眠多梦这种程度的影响。
如果真的是恶鬼作祟，为何它迟迟不下杀手？
恶鬼本该是无理智的凶煞之物，不应该只是吓唬人。
除非——
它是有意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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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的安魂香安静地燃烧着，四条烟柱笔直地升向天花板。
墙上的挂钟发出轻微的“滴答”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午夜十二点整。
原本平稳上升的青烟突然凝固般定在空中，不再飘散。
落地窗外的月光骤然变得明亮，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冷冽的银白色光带。
“嗒、嗒、嗒......”
清脆的脚步声从二楼走廊传来。
不是现代人穿着拖鞋发出的拖沓声，而是某种硬质鞋跟敲击木地板的声响，节奏均匀如同某种老式时钟的报时。
渊怀不动声色地睁开眼，目光锁定在楼梯转角处。
一双绣花鞋出现在了视线中。
那是一双做工极为精美的鞋子：青缎鞋面纤尘不染，鞋头滚着精致的银线海棠纹，小巧的鞋跟上还嵌着两颗珍珠。
顺着鞋子往上看，是个穿着青色旗袍的年轻女子，肩上松松垮垮搭着条雪纺披肩，右手拎着一把老式油纸伞，走路的姿态优雅端庄。
她走路的姿态很特别，腰肢轻摆却不显轻浮，每一步都像是精心丈量过的，就像个从旧画报里走出来的闺秀。
但渊怀注意到，她的脚尖始终离地三寸，分明就是个游魂。
从穿着打扮来看，她应该是这个世界民国时期的人物。
渊怀没有立即行动，而是静静观察着这位“访客”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