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的辉光再次将阿坎吞没，这次传送带来的不再是冰冷或扭曲，而是一种……“撕裂”感。仿佛空间本身在被无形的巨力粗暴地扯开、拉伸，发出无声的哀鸣。当他从这种令人极度反胃的失重与挤压感中脱离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刚刚在北部战线建立起的一丝微薄信心，瞬间沉入谷底。
这里没有东部战线那种“抹杀一切”的绝对虚无，也没有北部战线那种“侵蚀心智”的诡异迷雾。
西部战线，是纯粹的、暴力的、物理层面的毁灭。
阿坎出现的地点，是“磐石”巨型要塞——原本是秩序宇宙西部边疆最坚固的壁垒，号称永不陷落的钢铁世界。而此刻，它已名存实亡。
他所处的区域，原本应是核心指挥区，但现在，这里只剩下扭曲的金属、裸露的线缆、燃烧的残骸，以及……无数道横贯视野的、漆黑狰狞的“裂痕”。
这些裂痕并非简单的破损或爆炸痕迹。它们仿佛直接烙印在现实结构之上，边缘不规则地扭曲、闪烁着不祥的紫黑色电弧，内部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散发出强烈的空间乱流和法则紊乱的气息。视线穿过这些裂痕，看到的并非要塞的另一部分，而可能是扭曲的星空、破碎的星球残片，甚至是一些光怪陆离、无法理解的空间景象。
整个“磐石”要塞，就像一块被重锤反复敲击的玻璃，布满了这种空间裂痕，正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要塞本身的防御力场早已破碎，人工重力时有时无，空气正从巨大的裂缝中嘶嘶外泄。远处不时传来沉闷的爆炸和金属撕裂的巨响，那是残存的支撑结构在崩溃。
“警告！侦测到超高能级空间扰动！要塞结构完整性低于15%！请所有存活人员立即前往紧急逃生舱！”刺耳的机械警报声在破损的通讯回路中时断时续地回响，更添绝望。
“这就是……‘破界者’……”阿坎喃喃自语，心头沉重。与“寂灭领主”的规则抹杀、“千面之影”的精神腐蚀不同，“破界者”的力量简单、粗暴、直接——以绝对的力量，强行破坏空间的稳定结构，撕裂一切屏障和防御。在它面前，再坚固的要塞，也如同纸糊。
“指挥官……阿坎？”一个虚弱但带着难以置信激动的声音，从一堆坍塌的合金板材下传来。
阿坎循声望去，灵能扫过，立刻锁定生命信号。他挥手，灰色的混沌气流涌出，并未尝试修复或清理，而是以一种巧妙的“震颤”方式，让那些沉重板材的内部结构瞬间变得脆弱、松散，哗啦一声自行散开。
下面是一个满身血污、战甲破损大半的中年军官，肩章显示他是一位舰队指挥官。他的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但手中仍紧紧抓着一个闪烁着微光的战术平板。
“我是阿坎。你是？”
“第……第七机动舰队指挥官，卡隆。”军官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被阿坎按住。“磐石要塞……完了。‘破界者’……它直接撕开了我们的联合护盾和维度装甲……就像撕开一张纸……”卡隆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无力感，“它正在要塞核心区域，试图用要塞的主能源核心和超空间信标，强行打开一条直达‘伊甸’星域的稳定通道！一旦成功，虚无军团主力将直接出现在我们的腹地！那里是后勤中枢，是……”
卡隆没说完，但阿坎明白后果。伊甸星域一旦被突破，秩序宇宙的后方将门户大开，整个战略防线会瞬间崩溃。
“它在哪？具体位置！”阿坎急问。
卡隆颤抖着手指，在战术平板上点了几下，调出一幅残缺不全的结构图，一个位置被高亮标记，那里正是要塞原本的超空间信标阵列和主能源核心所在。“这里……但通往那里的主通道大部分都被空间裂痕阻断或扭曲了……而且，‘破界者’身边，有它的‘裂痕卫队’，那些怪物能在空间裂痕中自由穿行……”
“知道了。”阿坎点头，目光投向那标记点，又扫过周围无处不在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空间裂痕。“你还能动吗？想办法去逃生舱区域。”
“我……”卡隆看着自己扭曲的腿，苦笑一下，随即眼神变得坚定，“指挥官，带上这个！这是要塞内部结构图和残余防御节点的最后权限……虽然大部分已经失效，但或许……有点用。”他将战术平板塞给阿坎。
阿坎接过平板，没有多言，只是拍了拍卡隆的肩膀，一股微弱的、蕴含着生机的秩序之力（模拟自鸿蒙之力）注入对方体内，暂时稳住了他的伤势。“坚持住，援军会找到你的。”
说完，他转身，身影化作一道迅捷的灰影，朝着要塞核心区域疾驰而去。
路途比他预想的更加艰难和诡异。所谓的“通道”早已不复存在，到处都是坍塌的墙壁、断裂的走廊、燃烧的废墟，以及最危险的——那些不规则分布、时刻变化的空间裂痕。
有的裂痕相对稳定，只是散发出紊乱的空间波动；有的则像一张张贪婪的巨口，不断吞噬着周围的物质和能量，甚至光线；还有的裂痕边缘，会突兀地喷射出高能粒子流或空间碎片，危险至极。
阿坎不得不将灵能感知提升到极限，同时调动鸿蒙之力，小心翼翼地感知着周围空间的“稳定度”和“连续性”。混沌气流在体表形成一层极淡的、不断波动的薄膜，这层薄膜并不提供强大的防御，但它能敏锐地“感知”到空间结构的异常，并在阿坎接触不稳定区域前提前预警，甚至能对微小的空间扰动进行一定程度的“抚平”或“偏移”，使其危险程度降低。
他像一道幽灵，在毁灭的迷宫中穿梭，时而绕过巨大的裂痕，时而从即将坍塌的横梁下惊险掠过，时而又必须冒险穿越一片相对稳定但布满了细小空间涟漪的区域。鸿蒙之力对空间的这种微妙感应和影响能力，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若非如此，他恐怕早就被神出鬼没的空间裂痕吞噬或撕裂了。
即便如此，路途依旧危机四伏。有一次，他刚刚跃过一道裂痕，身后的走廊就无声无息地被一道新生的、巨大的裂痕整个吞没。还有一次，一道细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空间裂隙突然在他面前张开，喷出一股灼热的空间乱流，他险之又险地侧身避过，战甲的边缘仍被擦到，瞬间被湮灭了一小块。
随着越来越接近核心区域，空间裂痕的密度和强度都在急剧增加，空气中弥漫的能量乱流也越发狂暴。他甚至看到一些较小的裂痕彼此融合，形成更大、更不稳定的空洞。而原本应该存在的守卫部队，要么早已牺牲，要么被裂痕分割，失去了联络。
终于，在穿过一片如同被巨兽利爪反复撕扯过的、支离破碎的巨型机库后，他抵达了核心区域的边缘。
眼前的景象，让他屏住了呼吸。
这里曾经是“磐石”要塞最宏伟的核心大厅，此刻却如同一个被砸烂的精密仪器内部。高达数百米的穹顶早已不见，露出外面扭曲的星空和肆虐的能量风暴。大厅中央，原本放置着直径超过千米的超空间信标阵列和如同山岳般巨大的主能源核心反应堆。
而现在，信标阵列的大部分结构已经扭曲、熔化，其核心部件被一种紫黑色的、如同实质化裂痕般的能量强行“嫁接”到了一个难以形容的恐怖存在身上。
那就是“破界者”。
它的形态难以具体描述，仿佛是由无数破碎的空间碎片、扭曲的力场线条和纯粹的毁灭性能量强行糅合而成的巨大人形轮廓。身高超过五十米，体表不断有紫黑色的空间裂痕生灭，每一次闪烁，都让周围本就脆弱不堪的现实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它的头颅部位，只有两点深紫色的、如同恒星坍缩点般的光芒，冰冷地注视着正在进行的“工作”。
它那由空间裂痕凝聚而成的巨手，正深深地插入主能源核心反应堆的外壳，狂暴地抽取着其中近乎无穷的能量。这股能量，连同被它扭曲的信标阵列一起，正汇聚向它面前一个缓缓旋转、不断扩大的紫黑色漩涡——那正是它试图打开的、通往伊甸星域的稳定超空间通道的雏形！通道虽然还不稳定，边缘剧烈波动，但已经隐隐能感觉到对面传来的、属于秩序宇宙腹地的熟悉能量气息。
而在“破界者”周围，悬浮、游弋着数十只形态各异的怪物——裂痕卫队。它们有的像多足的蜘蛛，有的像扭曲的巨蟒，有的则完全是不可名状的几何体，但共同点是身体部分或全部由空间裂痕构成，或者能在裂痕中自由穿梭，神出鬼没。它们散发着冰冷而暴虐的气息，忠诚地拱卫着它们的主宰。
通道的扩张，虽然缓慢，但却坚定不移。每一秒，都有海量的能源被吞噬，通道便凝实、扩大一分。
不能再等了！
阿坎没有任何犹豫。潜伏、接近、制定周密战术？在这种绝对的力量和即将成功的阴谋面前，都是徒劳。唯一的办法，就是打断它的进程！
他深吸一口气，将连日鏖战的疲惫、灵魂的隐痛强行压下。体内，那丝灰色的混沌气流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这一次，他不再模拟秩序，也不再模拟混沌的干扰，而是尝试去理解、去模拟眼前这最直观、最暴力的力量——空间的“撕裂”与“破坏”！
他将鸿蒙之力中蕴含的、源自“缔造者”的关于空间结构、维度本质的深层知识调动起来，与混沌气流结合。灰色的气流开始在他的掌心汇聚、压缩、变形，逐渐凝聚成一柄长枪的虚影。这柄长枪并非实体，其枪身仿佛由流动的灰色雾气构成，内部有无数的细微裂痕生灭，枪尖则凝聚着一点极致的、令人心悸的“破灭”之意。
这并非创造，而是模拟“破界”的意境，以彼之道，攻彼之身！
“就是现在！”
阿坎眼中厉芒一闪，身形从藏身处暴起！他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如同灰色闪电，径直冲向“破界者”那插入能源核心的巨手！他的目标明确——不是直接攻击“破界者”那看起来就难以摧毁的本体，而是打断它对能源核心的抽取，破坏它打开通道的能量供应！
“吼——！”
裂痕卫队立刻发现了他。几只如同空间裂隙构成的猎犬状怪物无声咆哮，身体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从阿坎身侧的裂痕中扑出，利爪带着切割空间的寒光抓来。
阿坎不闪不避，手中那柄灰色长枪顺势横扫！枪身划过诡异的轨迹，并非直接与怪物碰撞，而是精准地划过它们身体与空间裂痕连接的“节点”。
嗤——！
如同热刀切过油脂，又像气泡破裂的轻响。那几只裂痕猎犬的身体猛地一滞，构成它们躯体的空间裂痕结构瞬间变得极不稳定，然后轰然溃散，还原成混乱的空间乱流，反将附近几只怪物卷入、撕裂。
阿坎的“破界之枪”，能直接攻击并“催化”空间结构的不稳定性！对裂痕卫队这种依赖于空间裂痕存在的怪物，有着意想不到的克制效果！
但裂痕卫队数量众多，而且能力诡异。更多的怪物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的释放出空间震荡波，有的直接张开小型的空间裂隙试图吞噬阿坎，还有的能从远处发射高能空间碎片。
阿坎将身法催动到极致，在密集的攻击中穿梭。他不断挥舞灰色长枪，所过之处，空间裂痕怪物纷纷崩解。但怪物的攻击也极其危险，一道空间震荡擦过他的肩膀，战甲瞬间出现细密的裂纹，内里的皮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一道突然在脚下张开的微型裂痕，差点将他的一条腿吞噬，他险险跃开，落脚处的金属地面却无声消失了一大块。
他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毁灭的狂潮中奋力前行，一点点逼近“破界者”和那巨大的能源核心。
“破界者”似乎注意到了这只“小虫子”的靠近。它那深紫色的“目光”扫了过来，冰冷无情。它没有停止能量抽取，只是空闲的那只巨手随意地朝着阿坎的方向一挥。
刹那间，阿坎前方的空间，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揉捏的画卷，猛地扭曲、折叠、然后——撕裂！
一道长达百米、宽数十米的巨大空间裂痕，毫无征兆地横亘在阿坎面前！裂痕中传来恐怖的吸力，仿佛要将他连同周围的一切都吞入那永恒的虚无！更可怕的是，裂痕的边缘，空间结构极不稳定，不断有细小的空间碎片如同最锋利的刀刃般喷射出来！
前有绝路，后有追兵，裂痕卫队的攻击也变得更加疯狂。
生死一线！
阿坎瞳孔收缩，全身的神经绷紧到极致。不能退！退则前功尽弃，通道一旦稳定打开，万事皆休！
他将体内剩余的鸿蒙之力和精神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手中的灰色长枪。长枪发出低沉的嗡鸣，枪身灰芒大盛，内部生灭的细微裂痕骤然增多、变大，整个枪体都变得有些模糊、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崩溃，但其上凝聚的“破灭”之意却攀升到了顶点！
“给我——开！”
阿坎发出一声低吼，不再闪避身后袭来的攻击（硬抗了两道空间碎片，战甲破碎，后背鲜血淋漓），将全部的力量、意志、以及对“破界”之力的领悟，都凝聚在这一枪之上，朝着面前那恐怖的巨大空间裂痕，狠狠刺去！
他没有试图跨越或绕过裂痕，而是选择了最直接、最疯狂的方式——攻击裂痕本身！以“破界”之力，对抗“破界”之力！
灰色的枪芒，如同流星，带着一往无前、破灭万物的决绝，刺入了那紫黑色的、不断扭动的巨大裂痕中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下一刻——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巨响爆发了！那不是物质爆炸的声音，而是空间结构被暴力干涉、撕裂、然后发生恐怖连锁崩塌的轰鸣！
以枪芒刺入点为中心，那道巨大的空间裂痕猛地向内塌缩，然后又以更猛烈的态势向外爆开！狂暴到极点的空间乱流、破碎的法则碎片、紫黑色的毁灭能量、以及阿坎灰色长枪崩解后释放出的混沌破灭之力，全部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席卷一切的、混乱无比的毁灭风暴！
这道风暴无差别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离得最近的几只裂痕卫队瞬间被绞成最基础的能量粒子，稍远一些的也被风暴撕扯得支离破碎。就连“破界者”那插入能源核心的巨手，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混合了它自身力量的毁灭风暴狠狠冲击，紫黑色的能量手臂剧烈震荡，与能源核心的连接出现了瞬间的中断！
就是这瞬间的中断！
失去了稳定的、海量的能量供应，那个正在缓缓旋转扩大的紫黑色通道漩涡，猛地一滞！边缘剧烈的波动骤然加剧，内部结构开始变得紊乱、不稳定，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仿佛玻璃碎裂般的声响。扩张的趋势，被硬生生地遏制、甚至出现了逆转的迹象！
“吼——！！！”
“破界者”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这怒吼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空间结构层面震荡，让整个残存的核心大厅都剧烈摇晃起来。它那深紫色的“目光”第一次完全锁定了阿坎，充满了被蝼蚁撼动的暴怒！
它终于将那只空闲的巨手完全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对准了在毁灭风暴边缘、浑身浴血、几乎站立不稳的阿坎。
一股令灵魂冻结的恐怖杀意，混合着足以将星辰碾碎的空间压迫力，牢牢锁定了阿坎。
阿坎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或者说残存的介质）瞬间凝固了，空间变得如同钢铁般坚硬，将他死死禁锢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体内力量几乎耗尽，灵魂在刚才那巅峰一枪和此刻的恐怖威压下颤抖。
要死了吗？
他直面着那足以轻易将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的巨掌，心中却奇异地没有太多恐惧，只有一丝遗憾和不甘。他阻止了通道的稳定，但似乎……也只能到这里了。
然而，就在“破界者”的巨掌即将落下，将阿坎连同周围空间一起拍成基本粒子的前一刻——
异变突生！
“磐石”要塞深处，那被“破界者”强行抽取能量、已经濒临失控边缘的主能源核心，因为刚才连接的中断和毁灭风暴的冲击，其内部本就极不稳定的能量平衡，被彻底打破！
先是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寂静。
随即——
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白光，从能源核心的破损处爆发出来！那光芒之强烈，瞬间淹没了大厅中一切其他的色彩，包括“破界者”身上的紫黑裂痕和阿坎身上的灰色光芒。
那不是爆炸的光芒，而是最狂暴、最无序的、相当于数十颗恒星同时进入衰变塌缩阶段的能量，在失去了所有约束后，于极小空间内瞬间释放的、毁灭性的光辉！
“破界者”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核心失控的瞬间，它就试图抽回手臂，凝聚力量进行防御或脱离。但距离太近了！它为了抽取能量，几乎将手臂完全插入了核心，此刻首当其冲！
毁天灭地的能量洪流，将“破界者”、阿坎、残存的裂痕卫队、破碎的信标阵列、以及整个核心大厅……全部吞没！
阿坎只来得及将最后一丝鸿蒙之力化为最本源的守护包裹住自身，意识便被无边的光和热，以及空间彻底破碎的撕扯感淹没。
最后的感知，是“破界者”那充满惊怒和不甘的、戛然而止的怒吼，以及自己仿佛被抛入了一个由纯粹能量和破碎法则构成的、疯狂旋转的漩涡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当阿坎的意识从一片虚无的黑暗中艰难地浮出时，首先感受到的是无处不在的剧痛。身体仿佛被碾碎后又重新拼凑起来，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在哀嚎。灵魂更是如同风中的残烛，微弱而摇曳。
他勉强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不清，过了好一会儿才聚焦。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难以形容的废墟之上。这里似乎是“磐石”要塞爆炸后的残骸，但又不完全是。周围漂浮着巨大的金属碎块、扭曲的机械结构、以及……大量闪烁着微光的、如同破碎玻璃般的空间碎片。更远处，则是光怪陆离、不断变幻的虚空景象，时而能看到星辰的投影，时而又是一片扭曲的色块。
这里不再是稳定的现实空间，甚至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亚空间或超空间通道。这里更像是“磐石”要塞爆炸的中心，巨大的能量撕裂了空间，将这片区域炸入了一个由无数空间碎片、法则乱流和残余能量构成的、极不稳定的“空间夹缝”或“混沌界域”。
他还活着，简直是个奇迹。或许是最后时刻鸿蒙之力的守护，或许是运气，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破界者……”阿坎挣扎着坐起身，忍着剧痛四下搜寻。很快，他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副令人震撼的景象。
“破界者”那庞大的身躯依旧存在，但状态极其糟糕。它身上布满了巨大的、燃烧着白色能量火焰的伤口，原本不断生灭的紫黑色裂痕黯淡了许多，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类似“融化”的迹象。它的一条手臂（插入能源核心的那条）齐肩而断，断口处有白色的能量如跗骨之蛆般侵蚀。它那深紫色的“目光”也黯淡了不少，气息比起之前，衰弱了何止十倍！
它也在这场毁灭性的爆炸中遭受了重创！而且看起来，它似乎暂时被困在了这个混乱的空间夹缝里，无法立刻脱离。
阿坎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又升起一丝冰冷的决绝。这是个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破界者”重伤，被困，而自己……虽然也几乎油尽灯枯，但至少意识还清醒。
就在这时，他体内的灰色气流，似乎受到了周围极端混乱的空间环境和“破界者”身上那衰弱的、但本质依旧强大的“破界”之力的刺激，开始以前所未有的、近乎贪婪的速度自行运转、吸收、解析着什么。
同时，基兰那熟悉而虚弱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和前所未有的凝重：
“阿坎……你还活着……太好了……”
“我利用爆炸的冲击和‘破界者’力量泄露的瞬间空隙，勉强将你的一缕生命印记和‘缔造者’的部分核心传承，投射到了这个临时的、混乱的亚空间褶皱里……”
“听着……时间不多了。‘破界者’虽然重伤被困，但它正在本能地吸收这个混乱空间里的能量恢复，我们必须趁现在……”
“这里，这个由‘破界者’力量、要塞核心爆炸能量和破碎空间形成的混沌领域……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基兰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消散。
“用你的鸿蒙之力……引导这片混乱……不是模拟，不是对抗……是‘重构’！以‘破界者’的破灭之力为薪柴，以空间碎片为基石，以混沌为熔炉……结合‘缔造者’的传承，在这里……构筑一个……‘囚笼’！”
“一个专门针对‘破界者’的……永恒的放逐囚笼！”
阿坎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望向不远处那虽然重伤、但依旧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破界者”，又看向周围这光怪陆离、充满毁灭与混乱的破碎空间。
构筑囚笼？在这片法则崩坏、能量狂暴的绝地？以他此刻的状态？
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
但他眼中，那微弱却始终不曾熄灭的火焰，再次跳动起来。
绝境之中，方见真章。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恐怖的敌人，也不再理会身体的剧痛和灵魂的虚弱。
全部的心神，沉入体内那丝微弱的、却蕴含着无限可能的灰色气流之中，沉入“缔造者”那浩瀚如星海的传承碎片之内。
感知，延伸出去，融入周围这狂暴、混乱、破碎的“混沌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