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虚期修士的神识如同悬顶之剑,虽已掠过,其带来的无形威压却依旧弥漫在裂壑上方的空气之中,使得那些原本就隐匿蛰伏的监视者,气息收敛得更加彻底,如同化作了真正的山石草木。
裂壑底部,洞穴内。
花千骨悠悠转醒,只觉得神清气爽,连日来的疲惫与压抑一扫而空,体内灵力充盈活泼,甚至隐隐有了一丝精进。她欣喜地活动了一下手脚,看向静坐一旁的师父,刚想开口分享这份喜悦,却见白子画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的眼神沉静,却带着一种花千骨从未见过的极致专注,仿佛在倾听着某种遥远而细微的声音。
花千骨立刻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学着师父的样子,努力调动起昨日才初窥门径的“感知”。
洞外,依旧是沼泽毒泡破裂的咕嘟声,未知生物爬行的窸窣声,以及瘴气流动的微弱风声。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裂壑底部永恒不变的背景噪音。
但渐渐地,在那片嘈杂之下,花千骨似乎捕捉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那是一种极其细微、断断续续的“叩击”声,并非来自裂壑底部,而是从极高极远的上方传来,仿佛有人用极小的锤子,在敲击着岩壁。声音很轻,被距离和环境噪音层层削弱,若非用心去听,几乎会被完全忽略。
同时,她还感觉到,空气中那无所不在的阴寒秽气,似乎正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极其缓慢地、朝着裂壑上方的某个方向流去。这种流动微乎其微,若非她对这秽气已然熟悉,并且感知力在净世白莲的滋养下有所提升,也绝难察觉。
白子画闭上双眼,全部心神都与这片天地相连。他“听”到的更多,也“看”得更清。
那“叩击”声,并非随意敲打,而是蕴含着某种特定的规律,像是在勘探岩层的结构,又像是在布设着什么。而那股对秽气的牵引之力,则带着一种阵法特有的、稳定的吸摄特性。
有人在裂壑上方,布阵!
并非攻击性阵法,也非困阵,从其对秽气的处理方式来看,更像是一种……大型的“净化”或者“驱散”类阵法!
目的显而易见——他们要强行驱散这裂壑中浓郁的瘴气与秽气,废掉这天然的屏障,将藏匿于其中的一切,都暴露出来!
好手段!
白子画心中冷然。这绝非影煞那等刺客或者赤红身影那等莽夫能想出的策略。这更像是那个炼虚期修士的手笔,堂堂正正,以力破巧,用最直接的方式,逼他们现形。
阵法布设需要时间,尤其是这种范围巨大、效果特殊的阵法。但从那“叩击”声的规律和秽气流向的速度来看,对方进度不慢,恐怕最多一两日,阵法便可初步成型。
时间,变得更加紧迫了。
他睁开眼,看向正努力感知、小脸上带着困惑与不安的花千骨。
“察觉到了?”他问,声音压得极低。
花千骨连忙点头,也用气声回道:“上面……好像有声音,还有,气在往上面跑……”
“嗯。”白子画并未多做解释,有些残酷的现实,她需要逐步面对。“他们在设法破去此地屏障。”
花千骨的心猛地一沉。她虽然不完全明白,但也知道,一旦这保护他们的瘴气秽气消失,他们就将彻底暴露在敌人的目光之下。
“师父,那我们……”她的话没说完,但眼中的担忧已说明一切。
白子画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洞穴入口,望向那片永恒的黑暗。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岩壁与浓郁的瘴气,看到上方正在紧锣密鼓进行的一切。
蝉噪林逾静。
此刻裂壑上方的任何一丝异动,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他必须在这屏障被彻底破除之前,找到应对之策,或者……找到另一条生路。
绝地之中,能否再觅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