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如同山涧溪水,悄然流淌了三日。
这三日里,白子画的伤势与灵力已基本恢复到巅峰状态。花千骨则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汲取着师父传授的一切。她白日在林间练习“听风辨器”与“踏雪无痕”,傍晚则巩固御剑术与“清心普善咒”,夜里打坐调息,几乎将所有时间都用于修炼,进步可谓神速。
然而,这份专注与宁静之下,白子画心中的警惕却从未放下。他每日都会在晨曦与黄昏,这两个天地气机转换最为微妙之时,登上附近最高的山崖,以秘法静坐片刻,神识虽未大范围扩张,却以一种奇异的频率,与天地间的风、云、草木气息隐隐共鸣,捕捉着远方可能传来的、不寻常的“弦外之音”。
这是一种极高明的“天听地视”之术的简化运用,不主动探查,而是被动接收天地间异常的“回响”。消耗极小,却对大规模的能量扰动或充满恶意的气息汇聚,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
前两日,天地“回响”一片平和,只有山野自然的韵律。
但到了第三日黄昏,当白子画再次于崖顶静坐时,他阖上的眼眸微微一动。
风,带来了远方的消息。
并非具体的影像或声音,而是一种“感觉”。东方偏南的遥远天际,原本平和的云气流转,似乎被一股无形之力扰乱了节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与滞涩;风中夹杂的草木气息里,隐约多了一缕极淡的、不属于此间山野的驳杂灵力余韵,虽然经过长距离的稀释几乎难以分辨,但那其中蕴含的一丝灼热与一丝阴寒交织的独特“味道”,却让白子画瞬间警觉!
是那两股追兵的气息!他们并未放弃,而且似乎……正在朝着这个方向,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方式,合围而来!
虽然距离尚远,对方显然也未能精确锁定他们的位置,但这种大规模的、地毯式的搜寻与合围,一旦完成,他们就将如同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山雨欲来,黑云已然在天际汇聚。
白子画缓缓睁开眼,眸色深沉如夜。他起身,衣袂在渐起的晚风中拂动,身影在苍茫的暮色中显得孤峭而决然。
不能再等待了。
他回到石洞时,花千骨刚刚结束一轮御剑练习,正擦拭着“晨露”,小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
“师父!”她看到白子画,立刻露出笑容。
“收拾行装,即刻动身。”白子画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
花千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看到师父眼中那熟悉的、只有在危机临近时才会出现的凝重心绪,心中一沉,没有任何疑问,立刻起身,迅速而利落地将洞内简单的物品收好。
“师父,我们去哪里?”背上行囊,手握“晨露”,花千骨忍不住问道。这几日的安宁让她几乎产生了一种可以长久停留的错觉。
白子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洞口,望向西方那片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幽深、层峦叠嶂、云雾终年不散的巨大山脉。
“十万大山。”他缓缓吐出四个字。
花千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头一跳。十万大山,乃是修真界有名的险地、绝地,其中瘴气毒沼遍布,凶兽异种横行,更有无数天然形成的迷阵与空间裂缝,环境极端复杂恶劣,元婴修士也不敢轻易深入。那里是生命的禁区,却也是……最佳的藏身之所。
“那里……很危险。”花千骨低声道。
“险中求生。”白子画收回目光,看向她,“唯有那等绝地,方能隔绝窥探,争得一线喘息之机。怕吗?”
花千骨看着师父沉静的眼眸,那里没有畏惧,只有一片深邃的坚定。她用力摇了摇头,挺直了小身板:“不怕!师父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白子画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他袖袍一卷,一道柔和的灵力裹住两人,并非直接遁走,而是施展出这几日花千骨正在苦练的“踏雪无痕”的进阶法门,身形如烟似幻,贴着地面,无声无息地朝着西方那片苍莽幽深的山脉疾驰而去,没有留下一丝可供追踪的痕迹。
夜色渐浓,吞没了他们的身影。
东方天际,那缕躁动的云气似乎更加明显了。
而西方,十万大山的轮廓在黑暗中如同匍匐的远古巨兽,沉默地等待着闯入者。
新的、更加凶险的征程,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