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潮汐的余波彻底平息后,灵雾谷仿佛经历了一场洗礼,显得更加清灵毓秀。空气中流淌的灵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郁活泼,连那些奇花异草都似乎更加精神焕发。
花千骨稳固了炼气七层的修为,体内灵力充沛,对“晨露”剑的掌控也愈发得心应手。潮汐带来的突破让她信心倍增,每日修行更加刻苦。
然而,白子画却并未沉浸在修为精进的喜悦中。潮汐过后,他并未立刻恢复日常的修行与教导,而是花费了更多时间,独自在山谷中行走、勘察,尤其是水潭周围、残碑石室附近,以及山谷各处的灵气节点。
他在推演,在计算。
这场看似机缘的灵气潮汐,暴露了灵雾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它的“律动”并不稳定,或者说,存在周期性的、可能引发剧烈能量波动的“活跃期”。
白子画以无上阵道修为结合天机推演之术,以潮汐爆发时捕捉到的灵气波动频率、地脉共鸣节点、以及那幽蓝禁制闪现的符文轨迹为线索,辅以连日来对山谷各处灵气细微变化的观测,进行着极其复杂的计算。
这并非简单的预测天气,而是要解析一个古老而复杂的、与地脉甚至更神秘的规则相连的“能量周期律”。
石洞内,简易的石桌上,铺开了一张由坚韧树皮制成的“图纸”,上面以灵力刻画着错综复杂的线条、节点与符文标记,正是白子画连日来推演的初步成果——一幅灵雾谷的“灵脉潮汐推演图”。
花千骨结束晨课回来,看到师父正凝视着那张复杂的图卷,眉头微锁,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师父?”她小声唤道,不敢打扰。
白子画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准备一下,三日后,随我出谷一趟。”
“出谷?”花千骨一愣,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灵雾谷的生活虽然清苦,却安宁充实,她几乎已经将这里当成了家。突然要离开,让她既有些不安,又隐隐有一丝对外界的好奇与……担忧。
“嗯。”白子画指向树皮图纸上的几个关键节点和推算出的时间标记,“根据推演,下一次,也是更强烈的灵气潮汐,将在十七至二十日后达到顶峰。其强度,可能远超上次。”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峻:“届时,不仅谷内灵气会狂暴数倍,更可能引动地脉震荡,甚至……冲击谷口的天然屏障。留在此地,风险难测。”
更重要的是,如此剧烈的能量爆发,极有可能被外界某些拥有特殊手段或一直未曾放弃搜寻的势力所感知到!届时,这处隐匿的净土,将不再是秘密。
必须在潮汐顶峰到来之前,暂时离开,避其锋芒,同时观察外界的动静。
“我们……要去哪里?还会回来吗?”花千骨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暂避锋芒,于周边寻一隐蔽处观察。待潮汐过后,视情况而定。”白子画道,“此地于我二人修行有益,若非万不得已,不会轻弃。”
得到师父肯定的答复,花千骨心中稍安。她开始默默收拾行装。其实并无多少东西可收拾,无非是几件简陋的器具、备用的丹药、师父的“寂灭”琴,以及她视若珍宝的“晨露”剑。
白子画则开始为撤离做准备。他加固了石洞周围的隐匿阵法,确保即便他们离开,短时间内也不会被轻易发现。同时,他在山谷几个隐秘的角落,布下了数处警戒与传讯的微型法阵,一旦有外人闯入或谷内发生巨大变故,只要距离不是太远,他都能有所感应。
接下来的三日,修行并未中断,但师徒二人都明白,宁静的修炼时光即将暂告一段落。
花千骨修炼时更加专注,仿佛要将这山谷中的每一份安宁与灵气都深深印入心底。白子画则进一步完善着他的推演,同时反复检查着撤离路线与备选的藏身地点。
第三日黄昏,一切准备就绪。
夕阳的余晖将灵雾染成绚烂的金红色,山谷美得不似人间。花千骨站在平台边,最后看了一眼这生活了月余的地方——清澈的水潭、苍翠的草地、开满奇花的山坡,还有那个简陋却温暖的石洞。
心中满是不舍。
白子画走到她身边,目光也扫过这片暂时庇护了他们的土地。
“走吧。”
没有更多的话语,他袖袍一卷,柔和的灵力裹住二人,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渐浓的暮色与灵雾之中。他们没有从谷口离开,而是选择了白子画早已探明的、位于东北角一处绝壁上、极其隐蔽的天然裂缝。
如同来时一般悄然,去时亦不留痕迹。
灵雾谷恢复了往日的绝对宁静,只有那些愈发浓郁的灵气,以及水潭深处偶尔一闪而逝的微弱蓝光,预示着下一场更猛烈的风暴,正在悄酿酝酿。
而师徒二人,则如同预感到风雨将至的归鸟,暂时离开了温暖的巢穴,遁入外面那依旧危机四伏、却不得不面对的苍茫山野之中。
风雨前夕,暂别桃源。
前路,是更猛烈的潮汐,还是更险恶的追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