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洛站在一旁,眼神在冷着脸的卿璃钰、护着阮苡初的姝蕴,
以及一脸懵懂的阮苡初之间转了一圈,往后退了半步,站在阮苡初的身后,
虽担心阮苡初,但这是她们之间的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插嘴。
篝火的光晕落在卿璃钰身上,她迎着姝蕴带着怒火的目光,语气听不出情绪
“妖族规矩,不可与生人过分亲昵。”
姝蕴闻言,气极反笑,眼底的寒意更浓。
好一个妖族规矩,好一个“生人”,好一个用规矩压人的借口!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的排场这么大了?懒得再与她费口舌。
撤回目光,不再看卿璃钰,扶着阮苡初站稳,拉住她的手,转身就往一旁走去。
“站住。” 卿璃钰上前一步,扣住了姝蕴的手腕,“跟我回去。”
手腕上传来力道,姝蕴身子一僵,转头看向她,眼底翻涌着委屈与怒火
“卿璃钰,你够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卿璃钰为什么就是看不惯阮苡初。
从初见时那若有似无的疏离,到方才毫无征兆地将人扔开,处处都是满满的敌意。
她们母女俩好不容易靠近的温情时刻,是她盼了二十多年的团圆画面,却被卿璃钰一句话、一个动作彻底搅碎。
现在,她还要用这套冷冰冰的妖族规矩来约束自己,规定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难道在她眼里,自己和女儿的亲近,就只是 “违反规矩” 的逾矩行为?
姝蕴只觉得心头一阵发堵,用力想抽回手腕,“放开!”
阮苡初被姝蕴护在身侧,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不明白好好的氛围怎么突然就变了,
卿璃钰周身散发出的凛冽寒气,让她下意识地想退缩,可看着姝蕴紧绷的侧脸和泛红的眼眶,脾气一下涌了上来。
咬了咬下唇,壮着胆子挡在姝蕴身前,伸出手去掰卿璃钰握着姝蕴手腕的手指,
“你这样会捏疼姝蕴姨的!快松开她!”
卿璃钰本就冷沉的眼神骤然一凛,周身的妖力毫无预兆地全开,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席卷开来。
不等众人反应,阮苡初的魂体便被这股力道狠狠撞飞出去,重重摔在数丈之外的草地上。
“初初!”
姝蕴瞳孔骤缩,也顾不上与卿璃钰争执,挣脱开她的束缚,闪身冲向阮苡初,将她扶起靠在自己怀里输送着妖力。
黎溪和堇雾也变了脸色,堇雾当即怒吼一声:“璃姨你过分了!”
两人跟着身形一闪,落在阮苡初身旁紧张的看着她。
阮苡初的魂体被妖气冲撞的有些透明,有气无力的靠在姝蕴怀里,
原本灵动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水汽,看着姝蕴着急的神情,瘪了瘪嘴,眼眶又红了。
卿璃钰看着那近乎透明的魂体,心中一紧,方才的冷硬瞬间崩塌,
掌心凝聚起妖力上前,想渡给阮苡初稳住她的魂体。
手刚伸到半空,便被姝蕴收回妖力的手狠狠推开。
“滚开!” 姝蕴的声音带着哭腔,“不用你假好心!你要是真的在乎她,就不会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她看着怀里透明的魂体,心疼得浑身都在发抖。
阮苡初靠在她怀里,虚弱地蹭了蹭她的脖颈,“姝蕴姨不哭了,我没事的。”
她说话时气息都带着几分飘忽,却还是想安抚此刻满眼通红的姝蕴。
卿璃钰被推得后退半步,看着姝蕴周身的疏离,心头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
掌心凝聚的妖力迟迟没有散去,眼底翻涌着懊悔。
黎溪起身站在一旁,看着这剑拔弩张又满是酸涩的一幕,轻轻叹了口气。
“璃姨,你又伤了小姨的心。”
为什么说是 “又” 呢?大抵是卿璃钰向来如此,但凡有什么顾虑,
从来不会好好说出口,只会用最强硬的语气去命令,去压制。
黎溪明白她的顾虑,妖族森严的规矩,长老们无孔不入的眼线,
还有就是她们这般大张旗鼓地在后山野宴,定然惊动了那些暗中窥探的势力。
可再充分的理由,再迫不得已的苦衷,也不该用这样伤人的方式。
尤其对象还是阮苡初,是姝蕴失而复得的命根子啊。
方才那一下妖力冲撞,看着阮苡初魂体透明的模样,黎溪都觉得心头一揪,更遑论身为母亲的姝蕴。
卿璃钰这哪里是在护着她们,分明是亲手把姝蕴的心,又狠狠戳了一个窟窿。
黎溪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不远处,眉头蹙起。
夜色浓稠,林影婆娑间,隐约能瞥见一道隐晦的身影。
看来,堇雾归来的消息,还是没能瞒住那些老东西。
他们怕是早就盯上了这里,甚至可能已经察觉到了阮苡初的存在。
“这里不宜久留。” 黎溪蹲在姝蕴身边,递了个眼神
“他们的人已经来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姝蕴浑身一僵,抱着阮苡初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也怪她,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戒备心放得太松,忘了这后山从来都不是安稳之地。
顺着黎溪的视线过去,夜色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心头瞬间涌上一股寒意。
她清楚族中长老的手段了,那些人对 “妖王血脉” 的执念,近乎疯狂,比叛党余孽更狠辣、更不择手段。
突然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卿璃钰,“你故意的?”
若不是故意带过来,他们怎么会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
卿璃钰对上她满是质问的目光,喉口滚动了一下,
吐出一句苍白无力的辩解:“我... 是为了保护你们。”
这话落在姝蕴耳中,从最初的震惊,一点点沉淀成讽刺。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
“保护?用伤害初初的方式来保护我们?卿璃钰,你的保护,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姝蕴抱着阮苡初,心头却像压着一块千斤重石,闷得喘不过气。
她突然冷静下来盯着卿璃钰,那张脸依旧是记忆中熟悉的轮廓,可此刻却让她觉得无比陌生。
陌生到她几乎要怀疑,过去那些相濡以沫的时光,是不是都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保护的方式有千万种,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