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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黄曼惊骇欲绝,顾不上自身的剧烈不适,一个箭步扑上前去,用单薄的身体死死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

她的手触碰到王平的皮肤,只觉得一阵冰一阵烫,气息混乱得像一团乱麻,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瞳孔失去了焦点——这是心神即将被彻底冲垮,意识陷入崩溃边缘的致命征兆!

“醒啊!”黄曼当机立断,厉声喝道,声音中蕴含了她苦修多年的精纯真气,如同暮鼓晨钟,试图震醒王平沉迷的意识。

同时,她手中金光爆闪,三根最长、最纤细的金针,如同拥有生命般,带着她毫不吝惜灌注的真气,精准无比地刺入了王平头顶正中诸阳之会的“百会穴”、后颈凸起骨骼下督脉要穴的“大椎穴”以及两乳连线中点气会之穴的“膻中穴”!

这三针,蕴含了黄曼医术与修为的精华。一股温和却异常坚韧纯净的力量,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又似浸润干涸大地的细雨,沿着经络强行注入,勉力稳住了王平那即将被负面洪流冲得四分五裂的心神壁垒,带来一丝宝贵的清明。

与此同时,黄曼动作快如闪电,空出的左手已从随身药囊中取出一个仅有化妆盒大小的温润玉盒。

玉盒开启,露出里面三颗龙眼大小、通体雪白、散发着沁人心脾凉意的丹药。她毫不犹豫地捏开王平紧咬的牙关,将一颗丹药塞进他舌下。

“含住!不可吞咽!这是家门秘宝‘冰心镇魂丹’,能护你心脉,稳你灵台,隔绝外魔!”

丹药入口,瞬间化作一股极寒却并不伤人的清流,并非顺着喉咙,而是直冲天灵盖!王平那仿佛被放在火上炙烤、即将爆炸的脑袋,如同被浸入了万年冰泉之中,瞬间清凉了下来。

虽然耳边那无数冤魂的哭嚎嘶吼依旧存在,眼前破碎的记忆画面仍未消失,但它们仿佛被隔在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之外,变得模糊、遥远,不再具备那种直接撕裂灵魂的尖锐刺痛。

趁此千钧一发的机会,王平凭借“冰心镇魂丹”和黄曼金针带来的短暂喘息之机,拼尽最后一丝清明,不再笨拙地试图去“感受”或“理解”每一个冤魂具体的记忆——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强行收束自己几乎涣散的意识,不再分散对抗,而是将其凝聚、压缩,如同将散沙聚成一根尖锐的细针,尝试着去触碰、去感知那无数纷杂执念背后,所共同指向的……某种最本质、最核心的情绪底色。

就像在喧嚣震天的菜市场里,不去听任何一个具体的叫卖或争吵,而是去努力捕捉那作为背景存在的、混合了所有声音的“嗡嗡”共鸣。

渐渐地,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共鸣”,开始在他心间滋生。

他“听”到了一种超越了个体哭嚎的、更深层的声音——

那不是具体的词语,而是一种弥漫在整个空间、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沉重的悲伤。是对生命骤然被掐断的强烈不甘,是对阳世亲人撕心裂肺却永无回应的思念,是对这片吞噬了他们血肉与魂魄的黑色土地……

最终,所有激烈情绪耗尽后,所沉淀下来的一种近乎麻木的、无边无际的哀恸。

也就在王平的意识与这份“共通的哀恸”产生微弱共鸣的这一刹那,他右臂上那一直滚烫、贪婪吞噬着怨气的印记,突然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先前是饕餮般的疯狂吸纳,此刻,那吞噬之力骤然减缓,印记本身反而开始微微震颤起来,散发出一种柔和了许多的、朦胧的灰蓝色光晕。

这光晕并不明亮,甚至有些黯淡,却仿佛带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安抚人心的力量,如同静谧的月光,虽然清冷,却能抚平波浪。

周围那些原本永无休止、疯狂舞动的冤魂虚影,在接触到这层淡淡的灰蓝色光晕后,激烈而机械的动作,竟然齐刷刷地出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凝滞、迟缓。

虽然很快,它们又恢复了那种绝望的重复,但那一瞬间,它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歇斯底里、足以逼疯常人的气息,似乎……被冲淡了那么一丝丝。就像狂暴海面上,偶尔出现的一刹那风平浪静。

“它们…好像并不是想伤害我们…”

王平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他对身旁全力支撑着自己的黄曼说道,“它们…只是被困在了死亡发生的那一个瞬间,不停地重复、循环…就像…就像一台台零件损坏、针头卡在了同一段沟槽里的老式留声机…播放着永恒的绝唱…”

黄曼闻言,强忍不适,定睛仔细观察四周。

她身为医者,感知更为细腻,此刻也清晰地察觉到,这些冤魂的确没有丝毫主动攻击的意图。它们完全沉浸在自己那无尽循环的痛苦戏剧里,对外界只有本能的排斥或者说…无意识的“辐射”。

刚才那可怕的精神冲击,更像是一种高浓度怨念长时间积聚形成的、无差别的“精神污染场”,而非有意识的定向攻击。

“它们的执念…太深、太重了…”

黄曼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悲悯,“整整八十年…不见天日,无法往生,怨气不得消散…这股庞大而绝望的力量,恰恰被潜伏在此的‘归墟’利用、滋养,化作了它的屏障和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