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声清脆，却像淬了毒的刀子，刮过在场每一个魔修的耳膜。
魔修首领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极致的危险感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他甚至没看清龙夭夭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淡金色的残影便鬼魅般地欺近。
不好！
他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魂幡横在胸前，体内的魔气毫无保留地疯狂涌入。黑色的幡面瞬间涨大，无数哀嚎的鬼脸在上面浮现、扭曲，形成一面厚重的鬼墙。
然而，这面足以抵挡寻常金丹修士全力一击的鬼墙，在龙夭-夭面前，却薄得像一层窗户纸。
一只白皙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的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穿透了那层涌动的黑气，穿透了那些哀嚎的鬼脸，精准地，掐住了魔修首领的脖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的打斗声、呼喊声、风声，都消失了。
官道上，那群浴血奋战的清虚门弟子，那群凶神恶煞的魔修，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呆呆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魔修首领的身体僵在原地，脸上的狞笑还未完全褪去，眼中却已经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不敢置信。他能感觉到，那只掐着他脖子的手，看似柔软无力，却蕴含着让他无法反抗的恐怖力量，仿佛一座太古神山，死死地压制着他。他体内的魔气，像是被冻结了一般，根本无法调动分毫。
“你……你……”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龙夭夭单手将他提离地面，绝美的脸上依旧带着那抹浅浅的笑意，金色的瞳孔里却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我问，你答。”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墨千魂，在哪？”
魔修首领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当然知道墨千魂在哪。他们这次出来，就是奉了上面的命令，前来截杀这几个清虚门的弟子，炼制成新的魂幡，再带回墨千魂在“黑石城”的临时据点。
可他不能说。
一旦说了，就算今天侥幸活下来，墨千魂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想到墨千魂那残忍的手段，魔修首领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他猛地催动了最后一丝神魂之力，引爆自己的魔丹！
就算死，也要拉着这个女人陪葬！
一股狂暴的能量在他丹田处瞬间凝聚。
龙夭夭的眉头，终于不耐烦地蹙了起来。
“聒噪。”
她掐着他脖子的手，五指微微用力。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
魔修首领眼中那疯狂的狠厉，瞬间凝固，随即涣散。他体内那即将引爆的魔丹，也如同被掐灭了引线的炸药，瞬间哑火。
龙夭夭随手一甩，像丢一件垃圾一样，将他的尸体丢在了地上。
剩下的那十几个魔修，直到此刻才如梦初醒。他们看着首领那扭曲成诡异角度的脖子和死不瞑目的眼睛，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脑门。
跑！
这是他们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他们想也不想，转身就化作数道黑烟，朝着四面八方疯狂逃窜。
“我让你们走了吗？”
龙夭夭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在他们身后响起。
她甚至没有动，只是抬起另一只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那些已经逃出数十丈远的魔修，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动弹不得。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周围的空间，变得如同铁板一块，无论他们如何催动魔气，都无法挪动分毫。
紧接着，那无形的空间开始收缩。
“不！”
“饶命！前辈饶命！”
凄厉的惨叫声和求饶声此起彼伏。
砰！砰！砰！
一连串沉闷的爆响，如同节日里燃放的烟花。那些魔修的身体，在巨大的空间压力下，一个个爆成了一团团血雾，连神魂都没能逃出，便被空间之力彻底碾碎。
前后不过十数息的功夫。
十几个让清虚门弟子陷入绝境的魔修，全军覆没。
官道上，血雾弥漫，刺鼻的气味令人作呕。
那七八个清虚门的弟子，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宛如神魔般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秒杀……
这完全是单方面的、碾压式的秒杀！
尤其是那位之前被救下的女弟子，她看着龙夭夭那纤细的背影，眼中充满了震撼与崇拜。
这就是真正强者的力量吗？
凌清玄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那只藏在袖中的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龙夭-夭的实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她对力量的掌控，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只是，她身上那股杀伐果断的戾气，也越来越重了。
龙夭夭做完这一切，仿佛只是拍死了几只蚊子。她转过身，金色的瞳孔扫向那群呆若木鸡的清虚门弟子。
“喂。”
被她目光扫到，那几个弟子浑身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为首的那名年长弟子，连忙上前一步，对着龙夭夭和凌清玄，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清虚门弟子李玄风，多谢两位前辈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其他弟子也反应过来，纷纷跟着行礼，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发自内心的感激。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前辈？
龙夭夭听到这个称呼，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看着眼前这些一脸崇敬、恨不得给她磕头的“正道栋梁”，心中那股烦躁感再次涌了上来。
她明明是来杀人问话的！
结果人是杀了，可又顺手救了这群蠢货！
尤其是，当她感觉到自己识海中那片功德金光，因为刚刚“救人”的行为，又明亮了一丝的时候，她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谁是你们前辈？”她冷冷地开口，语气中充满了不耐与嫌恶，“我救你们，只是因为这群狗太吵，影响我问话的心情。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她本以为，自己这番冷酷无情的话，能让这群人看清自己的“真面目”。
然而，李玄风听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敬佩表情。
他再次一拜，语气更加恭敬：“前辈高义！晚辈明白！前辈这等世外高人，行事自然不拘小节，不求回报！前辈放心，今日之事，我等绝不会外传，不会让俗事叨扰了前辈的清修！”
他身后的几个弟子也纷纷点头，看向龙夭夭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位游戏人间、脾气古怪但内心善良的隐世大能。
龙夭夭：“？？？”
她看着李玄风那张写满了“我懂你”的诚恳脸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群人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们到底在脑补些什么东西？
“前辈！”那位被救下的女弟子，此刻也鼓起勇气，上前一步，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小星星，“前辈，您刚刚那一手，是空间法则吗？好厉害！您……您就是传说中的救世前辈吧？”
救……世……前……辈？
这四个字，如同四道天雷，轰隆一声，精准地劈在了龙夭-夭的脑门上。
她的身体，瞬间僵硬。
那张绝美的脸，先是错愕，然后是扭曲，最后，彻底涨成了猪肝色。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她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当反派当得这么失败吗？
她杀了这么多人，毁了这么多东西，一心一意要灭世，结果，在这些正道弟子眼里，她居然成了“救世前辈”？！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你！说！什！么！”
龙夭夭一字一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她猛地伸出手指，直直地指着那个女弟子的鼻子，金色的瞳孔里燃起熊熊烈火。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救世了？！”
“我告诉你们！听清楚了！”
“我！龙夭-夭！是三界第一大反派！我的目标是毁灭世界！我杀人如麻！我无恶不作！我刚刚杀他们，只是因为他们长得丑，碍了我的眼！”
“我救你，是因为我手滑了！我本来是想连你一块儿打死的！”
“救世前辈？我呸！你们这群蠢货！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老娘是魔头！是坏人！听懂了吗？！”
她几乎是咆哮着喊出这番话，说到最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连声音都有些破音。
整个官道，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几个清虚门弟子，全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暴怒给吼懵了。他们一个个张着嘴，呆呆地看着这个前一秒还仙气飘飘、宛如神人的绝美女子，后一秒就化身炸毛泼妇的“前辈”，完全无法理解现在是什么状况。
凌清玄站在一旁，看着龙夭夭那副气急败坏、抓狂跳脚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一下。
他伸出手，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夭夭。”
龙夭-夭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干什么？！”
凌清玄看着她气鼓鼓的脸，眼神柔和得像一汪春水。他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又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串用细绳穿着的、红彤彤的冰糖葫芦。
他将糖葫芦递到她面前，轻声道：“别气了，吃点甜的。”
龙夭夭的咆哮，戛然而止。
她看着眼前那串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着诱人光泽的糖葫芦，又看了看凌清玄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大脑当机了足足三秒。
而那群清虚门的弟子，看到这一幕，再次自行脑补了起来。
看啊！
这位前辈果然是在说反话！
她嘴上说着自己是魔头，可凌清玄仙君却一点都不怕她，反而还像哄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哄她！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位前辈，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是在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或者是在考验他们！
李玄风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定。他再次对着龙夭夭深深一拜，语气斩钉截铁：
“晚辈明白了！前辈的苦心，晚辈懂了！”
“前辈放心，从今往后，您就是我李玄风，乃至我们整个清虚门，最尊敬的救世前辈！”
龙夭夭：“……”
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李玄风那张写满了“我已经洞悉一切真相”的坚毅脸庞。
噗。
她感觉自己喉头一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