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凯莎带着约翰参观旗舰内部,本意是让他熟悉环境,同时向舰队成员(尤其是那些好奇心爆棚的年轻天使)稍微“正式”地引见一下这位“特殊客人”,希望借此平息一些流言蜚语,让事情稍微正常化一点。
然而,她很快发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天真”的错误。
第一站是中央生态园。这里模拟了多个天使曾经眷顾或觉得景色优美的星球生态,奇花异草,飞瀑流泉,甚至还有温顺的异星小兽穿梭其间,是舰员们放松身心的好去处。
当凯莎和约翰走进生态园时,原本正在悠闲散步、看书或小声交谈的天使战士们,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不是敌意,而是一种极度灼热的、混合了震惊、好奇、探究、审视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尤其是在年轻女天使眼中)的注视。
约翰似乎对这种“万众瞩目”的场面习以为常,甚至颇为享受。他立刻调整姿态,昂首挺胸,脸上挂起那无懈可击的“祖国人式”阳光笑容,还颇为自然地朝离得最近的几个年轻天使小姐姐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你们好,美丽的天使女士们。”他的声音经过超级肺活量的优化,低沉悦耳,充满磁性。
“呀——!”那几个被点名的天使小姐姐瞬间红了脸,有的下意识捂住嘴,有的害羞地低下头,但眼神却忍不住偷偷往上瞟。周围响起一片极其压抑的、窸窸窣窣的抽气声和议论声。
凯莎的额角隐隐有青筋跳动。她不动声色地横移一步,挡住了约翰大半边身子,并向他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约翰眨了眨眼,笑容不变,但总算收敛了点,只是目光依然“不经意”地扫过园区内的其他女性天使(以及少数男性),仿佛在例行公事地散发魅力。
“那是女王陛下……”
“真的带他出来了!”
“他……他在对我们笑诶!”
“感觉和资料里那个‘黑袍纠察队宇宙的顶级英雄’有点像,但好像……更帅一点?能量感好强!”
“嘘!小声点!女王在看我们!”
“听说他为了找女王,一个人穿越了好多宇宙呢……”
“好感人……也好厉害!”
“可是凉冰女王和莫甘娜女王好像很不喜欢他……”
“何止不喜欢,那天差点打起来!”
“诶,你们说,女王陛下到底和他……”
细微的、如同蜂群嗡鸣般的窃窃私语,即使以凯莎的听力,也无法完全隔绝。那些话语中的内容,让她感觉自己的威严正在被无形地消解。她恨不得立刻拉着约翰离开,但为了“正常化”的目的,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
接下来是战术模拟训练区。一些天使战士正在其中进行高强度的对抗演练,光刃交错,能量四射,充满了力量与技艺之美。
约翰立刻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他凑近观摩窗,看得目不转睛,还时不时点评几句:“嗯,这个突刺角度可以更刁钻一点……那个闪避动作多余了,直接力量碾压更好……哦?这种能量聚合方式有点意思,不过效率好像不高……”
他的点评基于他自身的战斗经验(简单、粗暴、有效),但在崇尚技巧、配合与神圣能量运用的天使战士们听来,就有些……刺耳和“外行指导内行”的嫌疑了。正在训练的天使们动作明显滞涩了一下,看向约翰的眼神多了几分不服气与审视。
凯莎不得不再次出面:“约翰,天使的战斗体系与你所熟悉的不同,各有优劣。”她试图打圆场。
“当然,当然,”约翰从善如流,转头对凯莎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你的战士们都很棒。”但那笑容和语气,怎么看都像是一种“礼貌的敷衍”。
训练区的天使们交换着眼神,气氛有些微妙。
然后是高级军官休闲沙龙。这里环境雅致,一些高阶天使将官和文职官员在此休息交流。当凯莎和约翰出现时,沙龙内瞬间鸦雀无声。年长的天使们修养极好,只是微微颔首致意,但目光中的探究和评估意味更加浓厚。他们看待约翰,不像年轻天使那样带着浪漫化滤镜,更像是在审视一个突然出现的、可能影响女王判断和文明稳定的高能变量。
约翰试图展现一下“亲民”和“风趣”,他拿起一杯看起来像果汁的饮料(实际上是某种高能量萃取液),对一位表情严肃的老牌天使将领举杯示意:“很荣幸来到这么宏伟的舰队,你们的成就令人惊叹。”
老将军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礼节性地举了举手中的水晶杯(里面是清水),一句话都没说。其他高级军官也大多沉默,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凯莎感到一阵无力。她意识到,约翰的思维模式、行为习惯、交流方式,与天使文明严谨、含蓄、阶层分明的氛围格格不入。他那种美式超级英雄式的张扬、直接、甚至略带表演性质的亲和,在这里不是通行证,反而可能成为隔阂与误解的来源。
更让她头疼的是,无论走到哪里,那些窃窃私语都如影随形。内容也从最初的八卦好奇,渐渐衍生出更多版本:
“看他那样子,根本不懂我们的文化……”
“女王陛下是不是被他用什么手段迷惑了?”
“凉冰女王说的对,就是个不知所谓的野小子……”
“可他确实很强啊,那天爆发的能量……”
“强有什么用?不懂规矩,只会给女王添麻烦!”
“就是,你看他看其他姐妹的眼神……”
“嘘!别说了,女王脸色不太好……”
这些声音,约翰的超强听力自然也能捕捉到一些。他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公式化,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阴郁。但他看向凯莎时,立刻又调整回那副“阳光”模样,只是下意识地靠凯莎更近了一些,仿佛在寻求支撑,又像是在无声宣告主权。
这让某些暗中观察的天使,眉头皱得更紧了。
一趟计划中的“正常化参观”,最终变成了凯莎的“公开处刑”和舰队内部的“八卦盛宴”。当她们终于走完预定路线,返回女王生活区时,凯莎觉得比连续批改十座文件山还要心累。
而约翰,在进入无人的走廊后,脸上那完美的笑容也慢慢淡去,他揉了揉脸颊,低声嘟囔了一句:“你们这儿的人……可真够闷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掩藏的疏离与不耐。
凯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复杂。
她知道,真正的麻烦,或许才刚刚开始。两个世界的差异,两个灵魂的隔阂,以及来自整个文明内部的审视与压力,远比她想象中更难调和。而她那两个“好妹妹”,恐怕不会放过任何添油加醋的机会。
果然,当晚的私人频道里,凉冰的通讯请求就闪烁着不祥的红光,接了进来。全息影像里,凉冰抱着胳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诮:
“怎么样啊?我亲爱的姐姐,带着你的‘小宝贝’巡游领地,感受如何?是不是特别有‘王与宠妃’出巡的成就感?啧啧,我隔着好几个区块都听到那些小丫头片子的尖叫了!需要我帮你预定一个全舰队广播,直接宣布立后吗?”
凯莎面无表情地切断了通讯。
头疼,真的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