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的指节死死扣住幽冥剑柄，血从虎口渗出，顺着剑脊滑落。他跪在碎石堆里，膝盖压着半截断矛，一动不动。
铁无锋靠在塌了一半的石墙边，嘴里咳出血沫。他想站起来，可腿一软又跌回去。八柄重锤散落在地，有三柄已经裂开，像被高温熔过又强行冷却。
白枭背贴残柱，右臂从肩膀到指尖全成了灰白色石头。他的琴横在膝上，弦还在震，音却断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沙沙声，像是风刮过枯叶。
雷嗔单膝跪地，双翼垂在地上，边缘焦黑卷曲。他抬头看夜澜，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幽瞳站在夜澜身侧，尾巴微微发抖。她的屏障刚才挡下了最后一波冲击，现在掌心裂开一道口子，血滴进泥土，冒出白烟。
高台上，玄尘子缓缓抬起手。苍冥剑尖垂下，沥青般的液体滴落，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坑。他看着夜澜，嘴角扯了一下：“你还能动吗？”
夜澜没理他。
他闭上眼，识海深处那座塔轻轻震动。第一层灵力池翻涌起来，乳白色的光流在经脉中逆行冲刷。外界不过几息，塔内已是数日苦修。伤处传来撕裂感，但他不管，只把灵力往剑中灌。
他睁眼的时候，瞳孔变了。
左眼结冰，右眼跳电。
幽冥剑嗡鸣一声，剑身浮起细密纹路，像是活了过来。
“你们不该替我挡这一下。”他说。
声音很轻，但每个人都听清了。
下一瞬，他脚下一踏，地面炸开蛛网状裂痕。整个人如箭射出，直扑高台。
玄尘子脸色微变，仓促举剑格挡。
铛！
两剑相撞，黑焰炸开，气浪掀飞周围残骸。玄尘子退了半步，脚下石板瞬间粉碎。他瞪大眼：“你这种状态还敢硬拼？”
夜澜不答。
他手腕一转，第二剑已劈下，带着冰寒与雷暴之力。剑风割裂空气，留下九道残影。玄尘子连挡三下，手臂发麻，黑焰护盾出现裂纹。
第四剑斩向脖颈，玄尘子仰头避开，面具被削去一角。
第五剑刺向心脏，他翻身跃开，道袍被划破，左脸血管剧烈跳动。
第六剑、第七剑、第八剑……一剑快过一剑，没有停顿，没有花招，全是杀招。
玄尘子终于站不住了，接连后退，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焦痕。他吼了一声，双手握剑横扫，黑焰化刀刃迎击。
夜澜跃起，空中拧身，第九剑自上而下劈落。
轰！
整座高台崩塌一角，碎石滚落。玄尘子单膝跪地，苍冥剑插进裂缝中才稳住身形。他抬头，眼中第一次有了惊意。
“你疯了！这样会死的！”
夜澜站在废墟边缘，剑尖指地，喘得厉害。胸口伤口又裂了，血浸透衣襟。左肩灼伤的地方开始发黑，像是中毒。
但他还在往前走。
一步，一步，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声。
幽瞳看见了，立刻跃起。三尾展开，空间压缩，她出现在玄尘子背后，利爪直取后颈。
玄尘子察觉时已晚，只能偏头闪避。爪风擦过脖颈，划开一道血口。
雷嗔怒吼一声，双翼猛振，残存雷云被引动，一道粗雷砸下。玄尘子抬剑格挡，雷柱炸开，震得他踉跄后退。
铁无锋咬牙抓起重锤，一锤砸进地面。金属性灵力爆发，震波直逼玄尘子脚下。地面裂开，他失去平衡，刚要腾空，又被第二锤的震荡逼回。
白枭坐在柱旁，手指敲击琴面，节奏急促。一道透明灵盾升起，将四人围住，挡住反噬冲击。
五个人，五个方向，同时出手。
夜澜冲在最前，剑光如瀑，每一击都耗尽力气。他知道撑不了多久，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让玄尘子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玄尘子被打得节节败退。黑焰护盾裂痕越来越多，左脸血管不断爆开又再生。他挥剑反击，却被雷嗔的雷柱逼退，刚想腾挪，又被铁无锋的震波锁住脚步。
幽瞳一次次穿梭空间，爪影不停。她体力快到极限，但没停下。
夜澜的剑再次劈下。
玄尘子举剑硬接，整个人被砸进地面，深陷三尺。他抬头，看见夜澜站在坑沿，剑尖对准他的眉心。
“我说过。”夜澜声音沙哑，“我正有此意。”
玄尘子冷笑，还想说话。
夜澜出剑。
快得看不见轨迹。
玄尘子勉强抬臂，苍冥剑挡在面前。
铛！
火星四溅。
剑未断，但护盾彻底碎了。
夜澜抽剑再刺，速度快到模糊。玄尘子只能防御，无法反击。他的手臂开始发抖，黑焰越来越弱。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他嘶吼，“混沌不会消失！它早已扎根！”
夜澜不答，只是一剑接一剑地攻。
旁边的废墟在颤抖，碎石悬浮空中。狂暴的灵力搅动气流，形成小型漩涡。那些原本躲远的玄尘宗弟子望着战场，没人敢靠近。
他们看到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明明受着重伤，却像不知痛一样往前冲。看到银发少年引雷为战，看到灰袍琴师以命催音，看到铁匠用残锤震地，看到白狐少女穿梭虚空。
五个人，把一个近乎无敌的敌人逼到了绝境。
玄尘子终于站不稳了。
他后退时踩到断石，脚下一滑，单膝跪地。夜澜的剑立刻压上他的脖颈，冰冷的锋刃贴着皮肤。
全场安静。
只有风吹过残垣的声音。
夜澜低头看他，呼吸沉重。
“你说我不懂混沌。”他开口，“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它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