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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煞之事,在江湖高层与朝廷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冷处理”,并未掀起公开的滔天巨浪。

但裂痕已生,信任不再。

以天机山、凌云派为首,联合了临水帮等一批在疫情中损失惨重、看清朝廷面目的大中型门派,暗中联络越发紧密,形成了一个松散的“江湖同盟”。

他们不再轻易响应朝廷号令,在地方事务上也开始争取更多话语权。

朝廷对此显然不悦,明里暗里的打压和小摩擦时有发生,江湖气氛日渐紧张。

近两个月,过往客商谈论间,隐隐透出北方局势似乎更加不稳。

有说天机山等派高手频繁在京城附近出没,有说各地与江湖关系密切的粮草、盐铁运输受到不明干扰,还有小道消息流传,说几位江湖大派的掌门曾秘密会晤,商议“大事”……

这些消息,如意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却从未在师傅面前多提。

她只愿师傅能在这水乡小镇,安安稳稳地颐养天年。

江湖纷争,朝廷博弈,离他们似乎已经很远了。

这一日,秋意已深,院中竹叶沙沙。

老神医午睡方起,坐在院中躺椅上,盖着薄毯,看着如意在廊下小心地翻晒新收的菊花,准备制茶。

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洒下斑驳光影,岁月静好。

忽然,前院食铺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马蹄声,停在了门口。

不多时,一个风尘仆仆、作寻常行商打扮的汉子快步走了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过小院,最后落在老神医和如意身上。

他上前几步,抱拳低声道:“可是程神医、如意姑娘当面?在下奉司徒长老之命,特来送信。”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双手奉上。

司徒明?如意心中一动,与老神医对视一眼。

老神医微微颔首,如意上前接过信,拆开。

信不长,但字迹潦草,显是匆忙写就。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却让如意的心猛地一沉:

“程神医、如意姑娘尊鉴:

朝廷苛政日甚,猜忌愈重,近日竟以‘清查逆党’为名,欲拘我各派子弟,夺我基业。”

“忍无可忍,退无可退!同盟各派决议已定,不日起事,清君侧,正朝纲,为我江湖枉死同胞讨还公道!”

“然兵凶战危,难免伤亡。二位医术通神,仁心济世,若蒙不弃,肯移玉趾,莅临军中,活人无数,则我同盟上下幸甚,天下苍生幸甚!”

“知二位性喜宁静,本不敢搅扰清修,然实不忍见将士百姓枉死,斗胆相邀。”

“无论二位作何决定,天机山司徒明及同盟同道,永感大德。”

“信物附上,凭此可畅行无阻。万望保重。!”

“司徒明 ”

“顿首再拜”

在信纸下方,有着一小块非金非玉、刻有复杂云纹的令牌,正是天机山最高级别的客卿信物“流云令”。

如意把信纸递给老神医,指尖微凉,脑海中浮现出那“不日起事”、“清君侧”等几个个触目惊心的字眼上。

然后又移到师傅膝头那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薄毯上。

她抬起头,看向师傅。

老神医也已看完了信,他脸上并无太多惊讶,只有一种深沉的、洞悉世事的平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院中摇曳的竹影,仿佛在透过它们,看向更遥远的北方,那即将燃起烽烟的地方。

“唉——”老神医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得悠远而沉重,仿佛将大半生的沧桑与无奈都倾泻了出来。

“该来的,躲不掉。江湖道,朝廷路,终究是走到这一步了。”

送信的汉子垂手肃立一旁,目光中带着期盼,也有一丝紧张。

良久,老神医缓缓收回目光,看向那汉子,声音平和却清晰:“司徒长老的信,老夫看过了。江湖同道们的义愤与决心,老夫亦能体会。”

他顿了顿,轻轻咳嗽了两声,如意立刻上前,为他抚了抚背,又将温热的药茶递到他手边。

老神医接过,慢慢呷了一口,才继续道:

“然而,老夫年事已高,这半年来心力耗损过甚,如今在这碧波城将养,亦是勉强支撑。”

“你看,”他指了指自己略显清瘦的面庞和盖着的薄毯,“莫说长途跋涉赶赴军前,便是这秋风稍疾,也需仔细将息。”

“这副残躯,如今是经不起颠簸,也受不住军营的肃杀之气了。若勉强前去,非但于救治无益,只怕反要拖累旁人,徒增烦扰。”

他的理由合情合理,语气诚恳,送信汉子张了张嘴,看着老神医确实不如往日矍铄的面容,眼中期盼的光芒黯淡了几分,却也无法反驳。

他即便有万千理由,此时也说不出来。

更何况,他来的时候司徒长老也是仔细叮嘱过的,一切要以这两位的意愿为先,不能勉强。

毕竟,眼前这两人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但真要动起真格来,一把毒药就能送走数不清的人。

老神医又看向如意,目光温和而坚定:“如意是我的徒弟,一身医术尚未出师,离独当一面还差些火候。”

“况且,她需留在此地照顾我,为我煎药调理,离不开身。再者,她一个年轻姑娘,去那等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之地,终是不便,老夫亦不放心。”

如意站在师傅身侧,感受到师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那是一种无声的支持和决定。

师傅明白她不想掺和的想法,甚至不用她出口,自己就找好了理由。

“至于司徒长老和诸位同道的好意,老夫心领了。这‘流云令’太过贵重,还请带回。”

老神医示意如意将信和令牌交还给那汉子,这才继续道:

“烦请转告司徒长老,老夫与如意预祝诸位行事顺利,能早日廓清朝堂,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我师徒二人身不能至,然心与诸位同在。若他日江湖安定,诸位途径江州,务必来这里坐坐,让老夫以茶代酒,与诸位共话当年抗疫情谊。”

这番话,既明确拒绝了邀请,理由充分且令人无法指摘,又顾全了情面,表达了真诚的祝愿,还将关系定位在“故人”、“朋友”之上,而非“从属”或“同盟”,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送信汉子听罢,知道事不可为,脸上难掩失望,但也恭敬地双手接过信物,深深一揖:

“程神医的话,小人一定带到。神医保重身体,如意姑娘也请保重。小人……告辞了。”

汉子转身离去,马蹄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江南水乡宁静的街巷中,仿佛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未激起太多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