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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春还想继续调侃老友几句在马末都那儿“交学费”的旧事,但自己的目光却也被工作台上的情形吸引。

“这是……”凤鸣春走近两步,好奇问道。

凤清贤赶紧解释道:“爷爷,这是陈大哥今天在天母市集上买回来的古纸,拿过来想鉴定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能出一份鉴定报告……”

凤鸣春了然。

看向李自,笑道:“李师傅,怎么样?陈小友买来的这纸如何?有什么名堂?”

李自在书画上的水平,他很清楚。

称一声专家绝不为过,至少也是一流的水准,只是一张老纸……想来应该是手到擒来。

然而,李自却缓缓放下手中的竹启,擦了擦额角的汗,脸上带着明显的困惑和郑重之色,摇头道:“凤掌柜,这纸……我还真有点拿不准,正琢磨呢。”

“哦?”

凤鸣春的兴致更浓了,这不是书法,也不是画作,却能让他用“拿不准”来形容,这种情况可不多见啊。

李自指着工作台上的纸,详细说道:“您老往这儿看,这张纸并非单层,上边这层,看着纹理,应该是桑皮纸,下面也同样,被人精心做了个‘夹层’,将中间这层真正的纸芯给覆盖包裹住了。我刚才试着剥离了一点边角,您看这露出来的——”

凤鸣春顺着李自的手指看去。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指甲盖大小、莹润异常的纸芯上时,脸上的随意之色渐渐收起,眉头微微蹙起。

“这纸芯……”凤鸣春沉吟道,“确实非同一般。这光泽,这紧密度……不像寻常皮料纸。李师傅,你刚才说‘拿不准’,是觉得它像什么?”

李自苦笑:“就是看不出像什么已知的名纸。茧纸、宣纸、皮纸……都对不上号。这芯子太特殊了。”

贾振兴还在看。

但由于只露了这么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角,他还不能完全确定。

但目光已然下意识的变得火热无比。

凤鸣春注意到了老友的异常,讶异地转头看他:“老贾?你怎么了?这纸……你看出来是什么了?”

对于自己这位老友的水准,凤鸣春还是清楚的。

毕竟只是个业余爱好,和从业者相比,顶多也就是个普通的层次。

高价聘请过来的专精书画领域的李师傅,包括自己,这几眼下去,一时间都看的有些迷糊……他一个业余爱好者又怎么可能看的明白。

但随即凤鸣春突然又想到,这老小子家底瓷实,收藏的书画还真不少,他那收藏室里摆着的书画,搞不好比他这凤祥楼半年的成交量多要多!

至于说纸类。

这老小子好像还收藏有一张纸中天花板——金栗山藏经纸。

还真别说……

凤鸣春寻思着。

然而,

贾振兴对他的问话直接就是一整个恍若未闻。

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纸面露出来的这个角。

忽然,

他猛地转头看向还拿着工具、同样一脸惊疑不定的李自。

“李……李师傅是吧?”老头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干涩,他指着那纸张被剥离的一角,“这里……能不能,再稍微扩大一些?我想看看这纸芯的纤维和帘纹!就沿着这个边,再扩一点点就行!”

李自被贾振兴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一愣,手下意识地顿住了。

他抬头,第一反应是看向陈默,毕竟他才是这张纸的真正主人:

“这……这分层揭覆背,尤其是古纸,风险极大。刚才成功挑起这一角,已经是万分小心加上一点运气了。这纸年代肯定不浅,胶性不明,纤维老化情况未知,再扩大剥离范围,一个不慎,就可能伤及这珍贵的纸芯本体,甚至导致撕裂。这责任……”

这种担忧自然是非常正常的。

说实话,刚才分出来的这一个角,倒不至于真的如他话中所言那样,真就是运气加成……实际上,在动手之前,他是有把握的。

作为在这个行当里边儿干了二三十年的老油子,

没把握的事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直接莽上去了?

但若是继续扩大……

那可就真和运气挂上钩了!

东西万一在他手里损了,哪怕只是损伤一点点,也是钱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陈默身上。

陈默依旧没犹豫。

当即点了点头:“无妨。李师傅,既然贾老想看得更清楚些,就劳烦您,再将这开口扩大一些。一切后果,由我承担,您尽管放手施为。”

此言一出,

李自心中一定。

他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气,重新凝聚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拿起工具,再次俯身。竹启的尖端,以比刚才更加缓慢、轻柔数倍的力道,沿着已有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向前探进、挑拨。

贾振兴应是年纪大了,站的有些力不从心。

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工作台边。

眼睛一眨不眨,随着竹启的移动而移动。那层覆背被一点点、一丝丝地剥离,下方莹润的纸芯逐渐显露更多——大约从指甲盖大小,扩展到了三四厘米见方的一小块。

贾振兴看得越发仔细,他的眼神越来越亮。

至此,他已经可以确定了,没看错,和自己收藏的那半张一模一样!

凤鸣春同样在仔细观察,他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到他这个级别的,基本上属于是什么品类都懂一些的,他能看出这纸芯的非凡,但具体是什么,他搜索记忆,却依然对不上号。

他看着贾振兴那越来越难以自持的振奋模样,忍不住再次开口追问,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急切:“老贾!你这是……真看出来了?”

然而,这老头此刻仿佛聋了一般,对凤鸣春的话依旧是毫无反应。

李自觉得风险已到极限,缓缓停下动作,擦了把汗,表示只能扩大到这一步了。

贾振兴这才直起身子。

忽的转头看向陈默。

“陈……陈小兄弟。”

“老夫我……我是个俗人,没别的爱好,就是痴迷这些书画古玩,当然也包括收藏各种老纸!你这张纸……!不知……不知你是否愿意割爱转让给我?价格……价格我们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