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渊位于四地交界,是一处被迷雾笼罩的绝地。
传说上古时期有真神在此陨落,神血浸染大地,造就了这片生灵禁绝的险境。千百年来,无数修士试图进入探寻机缘,但十有八九都化作枯骨,剩下的一两成也大多疯癫而回,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七道门”、“七颗心”之类的疯话。
七日后,林轩一行人抵达葬神渊外围。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灰蒙蒙的迷雾,迷雾中隐约可见怪石嶙峋,奇峰突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腐朽气息,令人心悸。
“此处灵气紊乱,神识无法探入太远。”天机老人赠予的向导罗盘在琉璃仙子手中不停旋转,无法定位。
炎阳真人皱眉道:“这等绝地,若无指引,怕是进去就出不来了。”
石佛尊者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既来之则安之。我佛门有云: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我等七人能在此聚首,便是缘法。”
冰魄真人冷声道:“莫要说这些虚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入口。”
林轩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那卷兽皮地图。地图上标注的葬神渊入口处,画着一个奇特的七星图案。他心念一动,将七枚星印取出。
七枚星印悬浮在空中,按照北斗七星方位排列。星印之间产生共鸣,发出柔和的星光。那星光汇聚成一道光柱,射向前方的迷雾。
迷雾被星光照射,竟缓缓分开,露出一条仅容两人并行的石径。
“果然需要七星汇聚才能开启入口。”文墨感叹,“上古七位大能真是算无遗策。”
七人沿着石径鱼贯而入。石径两旁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崖下隐约传来凄厉的风声,如鬼哭狼嚎。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座古老的石亭。石亭中有七个石凳,呈圆形排列,每个石凳上都刻着一颗星辰图案。
“这是……”林轩停下脚步。
幽月忽然道:“你们看亭中的石碑。”
众人望去,只见石亭中央立着一块残破的石碑,碑上用上古文字刻着几行字:
“七绝试炼,七心归一。欲得世界之心,需过七道考验。每道考验对应一脉传承,唯有传承者方可破解。七道考验尽过,七心合一,方见世界之心真容。”
“下面是七道考验的名称。”琉璃仙子念道,“第一试:琉璃幻境,考心境;第二试:金刚不坏,考体魄;第三试:寒冰炼狱,考意志;第四试:炎阳焚天,考神魂;第五试:天机推演,考智慧;第六试:瑶光迷踪,考定力;第七试:天枢问道,考本心。”
众人面面相觑。
“果然如天机前辈所料,世界之心被分成了七份。”林轩沉声道,“而且这七道考验,正好对应我们七人的传承。”
石佛尊者问道:“我们是一起闯关,还是各自闯各自的?”
话音刚落,石亭中的七个石凳同时亮起星光。七道光芒射出,将七人分别笼罩。
“看来是各自闯关。”炎阳真人苦笑。
林轩只觉眼前一花,周围的景物飞速变化。待光芒散去,他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青石广场上。广场周围云雾缭绕,看不清远处。
“这里是……”林轩环顾四周。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天枢传人,欢迎来到天枢问道关。此关考验你的本心,回答三个问题,若回答符合本心,即可过关。”
林轩抱拳道:“请前辈出题。”
“第一问:修仙为何?”
林轩不假思索:“为守护。守护亲人,守护宗门,守护苍生。”
“若守护需要牺牲自己,你可愿意?”
“愿意。”林轩想起父亲的牺牲,眼神坚定,“若牺牲一人可救万人,林轩义不容辞。”
“第三问:若有一日,你拥有了毁灭世界的力量,你会如何?”
林轩沉默片刻,缓缓道:“力量本身无善恶,只看使用之人。若我拥有了那样的力量,我会用它来创造,而非毁灭。守护永远比毁灭更难,但也更有意义。”
三道问题问完,广场上一片寂静。
许久,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回答虽不完美,但出自本心。天枢问道关,过。”
一道光门在广场中央出现。
林轩踏入光门,回到了石亭。他发现自己是最早回来的,其他六个石凳上的光芒还未散去。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琉璃仙子第二个回来,脸色有些苍白。
“琉璃幻境果然厉害,差点就陷在里面了。”她心有余悸。
又过了一会儿,石佛尊者、冰魄真人、炎阳真人、文墨相继返回。除了文墨脸色如常,其他几人都有些疲惫,显然各自的考验都不轻松。
只剩下幽月还未归来。
“瑶光迷踪关考的是定力,幽月她……”琉璃仙子有些担忧。
毕竟幽月曾误入歧途,虽已悔改,但心魔难除。
林轩看着代表瑶光位的石凳,沉声道:“要相信她。”
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
就在众人焦急之时,瑶光位的石凳光芒终于散去。幽月踉跄走出,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全是冷汗,但眼神却异常清明。
“我……我回来了。”她勉强笑道,“迷踪关果然厉害,差点就迷失在幻境里了。但我想起了父亲的教诲,想起了加入暗影圣殿前的初心……总算撑过来了。”
林轩点头:“回来就好。”
七人齐聚,石亭中央的石碑缓缓下沉,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
“看来第一关只是开胃菜。”炎阳真人看着幽深的阶梯,咧嘴一笑,“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沿着阶梯下行,温度越来越低。石壁上凝结着厚厚的冰霜,呼出的气息瞬间化作白雾。
“这是要进入寒冰炼狱?”冰魄真人皱眉,“这关应该是我对应。”
果然,走了约莫百丈,前方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巨大的冰窟,冰窟中央悬浮着一颗蓝色的晶体——正是世界之心的七分之一,寒冰之心。
但冰窟中,盘踞着一条通体晶莹的冰龙。冰龙身长十丈,每一片鳞甲都如寒冰雕成,散发着恐怖的寒气。
“元婴巅峰的冰龙。”冰魄真人眼神凝重,“但这寒气……堪比化神。”
林轩上前一步:“此关既对应你,我们为你护法,你专心对付冰龙。”
冰魄真人点头,双手结印,玉衡星印亮起,寒气从她身上散发,竟与冰龙的寒气分庭抗礼。
“寒冰一脉,玉衡传人冰魄,请赐教!”
她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冰影,冲向冰龙。
冰龙咆哮,喷出冰霜吐息。整个冰窟的温度骤降,石壁上凝结出厚厚的冰层。
其余六人退到冰窟边缘,为冰魄真人掠阵。林轩注意到冰窟四周有六根冰柱,每根冰柱上都刻着复杂的符文。
“那些冰柱……似乎是阵法的节点。”文墨精通阵法,一眼看出端倪。
果然,冰魄真人与冰龙交战的同时,冰龙身上的寒气不断注入六根冰柱。冰柱上的符文渐次亮起,当六根冰柱全部亮起时,冰龙的威势又暴涨三成。
“原来如此。”林轩明白过来,“这不是单纯的战斗考验,还需要破阵。冰魄真人一人难以兼顾,我们得帮忙。”
他指向六根冰柱:“六人各负责一根,用对应属性的力量破解符文。我守在这里,随时策应。”
六人分头行动。
琉璃仙子来到一根冰柱前,琉璃镜照向符文,七彩光华流转;石佛尊者双掌按在冰柱上,金刚之力震荡;炎阳真人以火焰焚烧;文墨以阵法推演;幽月以瑶光星力侵蚀。
六人合力,冰柱上的符文开始黯淡。
冰龙察觉不妙,想要回护冰柱,但被冰魄真人死死缠住。
“冰封千里!”冰魄真人施展绝学,整个冰窟的寒气被她调动,化作无数冰刃,斩向冰龙。
冰龙怒吼,但也无法脱身。
终于,六根冰柱上的符文同时破碎。
冰龙哀鸣一声,身形渐渐透明,最终化作漫天冰晶消散。那颗寒冰之心缓缓飘落,被冰魄真人接住。
“第一颗世界之心碎片。”冰魄真人将寒冰之心交给林轩。
林轩小心收起。他能感觉到,这寒冰之心中蕴含着极其精纯的寒冰本源,若能完全炼化,对冰系修士有着天大的好处。
七人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陆续闯过了炎阳焚天关、金刚不坏关、琉璃幻境关、天机推演关、瑶光迷踪关,分别获得了炎阳之心、金刚之心、琉璃之心、天机之心、瑶光之心。
每一关都凶险异常,若非七人齐心协力,互相照应,恐怕早已有人陨落。
炎阳焚天关中,炎阳真人差点被心火焚身,是林轩以天枢星力助他稳定心神;金刚不坏关中,石佛尊者硬抗万千金刚杵,浑身浴血,是琉璃仙子以琉璃镜治愈;天机推演关中,文墨陷入无尽推演幻境,是幽月以瑶光星力唤醒……
七人间的默契与信任,在一次次的生死考验中不断加深。
终于,他们来到了第七关前。
这是一座古朴的道观,门楣上写着三个大字:问道观。
“天枢问道关,这是林道友对应的最后一关。”文墨道。
林轩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道观内空无一物,只有一个蒲团,蒲团上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看不真切,但林轩能感觉到,那是上古天枢传人留下的一道意念。
“后来者,你终于来了。”人影开口,声音沧桑。
林轩恭敬行礼:“晚辈林轩,天枢传人,拜见前辈。”
“不必多礼。”人影摆手,“你能闯过前六关,证明你与其他六脉传人已经建立了信任与默契。但这一关,你要独自面对。”
“敢问前辈,这一关考验什么?”
“考验你的道心,考验你是否有资格承载世界之心。”人影缓缓道,“世界之心乃一界本源,得之可掌一界生灭。若道心不坚,必被力量反噬,沦为力量的奴隶。”
林轩正色道:“请前辈赐教。”
人影站起,身形渐渐凝实,竟化作与林轩一模一样的样子。
“战胜我,证明你的道心比我更坚。”
两个林轩在道观中对峙。
一样的容貌,一样的修为,一样的剑法。
但林轩知道,对面的“自己”代表着上古天枢传人的道心,代表着守印者一脉数千年的坚守。
这一战,是道心之战,是意志之战。
寂云剑出鞘,两个林轩同时出剑。
剑光交错,身影翻飞。
林轩发现,对方的剑法、身法、灵力运转方式,都与自己完全一致。就像在跟一面镜子战斗,无论自己用什么招式,对方都能立刻模仿。
“这样下去永远分不出胜负。”林轩心中思索。
他忽然收剑后退,盘膝坐下,寂云剑横在膝前。
对面的“林轩”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你悟到了什么?”对面的“林轩”问。
“我在想,前辈设下此关的真正用意。”林轩缓缓道,“若只是击败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对手,那考验的不过是战斗技巧。但前辈说要考验道心……”
他抬头,直视对面的“自己”:“所以,这一关的关键不是战胜对方,而是战胜自己。战胜自己的心魔,战胜自己的执念,战胜一切可能动摇道心的东西。”
对面的“林轩”笑了:“不错。那你知道自己的心魔是什么吗?”
林轩沉默。
他想起了父亲的牺牲,想起了暗影圣殿的仇恨,想起了守护苍生的责任……这些都不是心魔。真正的心魔是……
“是恐惧。”林轩轻声道,“我恐惧自己不够强,无法完成使命;恐惧辜负父亲的期望;恐惧守护不了想守护的人。”
“很好。”对面的“林轩”站起,“那现在,面对你的恐惧。”
道观四周的墙壁忽然变得透明,映出一幅幅画面:青岚宗被毁,弟子惨死;琉璃仙子、石佛尊者等同伴陨落;魔神降临,苍生涂炭……
每一个画面,都是林轩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场景。
林轩的脸色渐渐苍白。
但他握剑的手,却越来越稳。
“恐惧是人之常情。”林轩站起,眼中重归清明,“但正因为恐惧,才更要勇往直前。正因为知道可能会失去,才更要拼命守护。”
他举剑,不是指向对面的“自己”,而是指向那些恐惧的画面。
“我的道,是守护之道。为此,我愿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剑光斩出,不是斩向敌人,而是斩向恐惧本身。
所有的画面如镜花水月般破碎。
对面的“林轩”身影渐渐淡去,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林轩体内。
“你过关了。”那个沧桑的声音在道观中回荡,“天枢之心,归你了。”
一颗银色的晶体从蒲团中升起,飘到林轩面前。
天枢之心,世界之心的最后一块碎片。
七心齐聚。
林轩将七颗心取出,放在一起。
七颗心自动排列成北斗七星状,星光流转,开始缓缓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