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清坐在妙音仙子的床榻边,指尖轻轻覆上她微凉的手背。锦被下的人儿面色苍白如宣纸,唇瓣毫无血色,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连呼吸都轻得像一缕烟。她喉间发紧,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压抑的疼惜与坚定:“妙音,你再等等我。星辰佩我定会亲手夺回,暗影教欠你的、欠宗门的,我必让他们千倍偿还。”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月白色的宗门弟子服上,衣摆绣着的星辰纹路在清辉中若隐若现,勾勒出她挺拔却孤寂的身影。起身时,衣料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她最后看了一眼榻上的挚友,毅然转身,朝着灵虚老人的居所走去。山间的夜风格外凉,吹得她鬓边的碎发微微飘动,也吹不散她眉宇间的沉凝——这一路,注定布满荆棘,但她别无退路。
从灵虚老人处归来时,天已蒙蒙亮。邓清快步踏入妙音仙子的居所,屋内燃着淡淡的安神香,驱散了夜寒。榻上的妙音仙子恰好悠悠转醒,那双往日里总是含着笑意的杏眼,此刻蒙着一层水雾,虚弱却依旧清亮。见邓清进来,她艰难地牵动嘴角,露出一抹浅淡如梨花的微笑:“你回来了。”
“妙音!”邓清心中一喜,快步走到榻前,小心翼翼地扶她半坐起身,顺手垫了个软枕在她背后,“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妙音仙子轻轻摇头,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无妨,就是有些乏力。灵虚前辈那边,可有头绪?”
邓清眉头紧锁,将灵虚老人的话一一转述——暗影教行事诡秘,此次夺宝绝非临时起意,背后定然藏着更大的阴谋,而宗内谣言四起,必是有内鬼通风报信、推波助澜。说完,她坐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椅扶手的雕花,陷入了沉思。
屋内静谧无声,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更衬得气氛凝重。邓清闭上双眼,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闪过从秘境归来后的种种细节:刚踏入宗门时,弟子们躲闪的目光、窃窃私语的议论;宗门公告栏前,那几张用炭笔写就的纸条,字迹歪歪扭扭,却字字诛心——“邓清勾结魔教”“私吞至宝”“残害同门”,那些字眼像烧红的烙铁,至今想起仍让她心口发疼。
“清儿,”妙音仙子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她望着邓清紧绷的侧脸,轻声道,“这谣言传播得太快太广,连我们在秘境中何时遇险、何时分兵都描述得一清二楚,绝非寻常弟子能做到。背后推波助澜之人,定是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邓清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你说得对。我们必须从与暗影教有牵扯的人入手排查。星辰宗弟子上千,杂役、长老众多,平日里与外界接触频繁,难免有意志不坚、被暗影教拉拢之人。只是,要在这千人之中找出内鬼,无异于大海捞针。”
两人并肩而坐,开始逐一梳理可疑人员:经常外出执行任务、与暗影教势力范围有过交集的弟子;负责宗门物资采购、常年与外界打交道的杂役;甚至还有几位曾在秘境开启前,去过暗影教盘踞的黑风岭的长老。然而,一番排查下来,所有线索都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突破性进展。
邓清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连日来的奔波与焦虑让她眼底泛起淡淡的青黑。就在她感到疲惫之际,妙音仙子突然眼睛一亮,轻声说道:“清儿,你还记得去年宗门庆典上,那个一直躲在角落里盯着我们看的弟子吗?他穿着最普通的灰色弟子服,身形瘦小,看起来毫不起眼,可那双眼睛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鸷,让人很不舒服。我后来听身边的弟子说,他最近总是往宗门后山跑,那里荒无人烟,除了一些低阶妖兽,根本没有值得修炼或探寻的东西,他频频去那里,实在可疑。”
邓清心中一动,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她细细回想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笃定:“你说的是赵宇?对,我有印象。他入门三年,修为一直停留在炼气中期,平日里沉默寡言,总是独来独往,确实没什么存在感。经你这么一提,他的行为确实处处透着古怪。”
当下,两人便决定对赵宇展开暗中调查。接下来的三日,邓清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将长发束成简单的发髻,整日潜伏在赵宇居所附近、练功房外、食堂角落,仔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妙音仙子则因伤势未愈,留在居所内,通过相熟的弟子打探赵宇的过往与近期动向。
然而,赵宇的行为却异常规律:每日卯时准时前往练功房修炼,午时去食堂用餐,未时要么在居所内闭门不出,要么去宗门藏书阁翻阅低阶功法,傍晚时分则会在宗门内散步半个时辰,全程独来独往,与其他弟子无任何交流,看起来毫无破绽。
“难道是我们多疑了?”第四日傍晚,邓清回到妙音仙子的居所,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与疑惑。
妙音仙子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坚定:“不会。越是看似无害的人,越可能隐藏着秘密。我们再等等,他总会露出马脚的。”
邓清点头,压下心中的焦躁,决定再坚持几日。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厚重的云层将明月完全遮蔽,天地间一片漆黑,只有偶尔划过的闪电,短暂照亮山间的轮廓。邓清正潜伏在赵宇居所附近的老槐树下,忽然看到一道黑影从赵宇的房间里溜了出来——正是赵宇。他穿着一身纯黑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手中提着一盏小巧的青铜灯笼,灯笼内的烛火微弱,在风中轻轻摇曳,勉强照亮身前的路。
邓清心中一凛,立刻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她运转体内灵力,将气息压到最低,脚步轻得像一片落叶。赵宇一路朝着宗门后山走去,每隔几步便会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一番,眼神中满是警惕,仿佛生怕被人跟踪。
后山的山路崎岖不平,杂草丛生,夜间更是伸手不见五指。邓清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高超的隐匿术,紧紧跟在赵宇身后三丈远的地方,借着闪电的微光避开障碍物。不知走了多久,赵宇在一处偏僻的山谷停下了脚步。
这里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通向外界,谷内长满了一人多高的野草,阴风阵阵,吹得草叶“沙沙”作响,透着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赵宇四处张望了一番,确认无人跟踪后,从怀中掏出一枚巴掌大的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复杂的暗影纹路,在微弱的烛火下泛着诡异的暗光。
只见赵宇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出古怪的法印。随着他的咒语,黑色令牌突然爆发出强烈的黑光,照亮了他狰狞的侧脸。紧接着,地面开始轻微震动,一道两米高、一米宽的石门从地面缓缓升起,石门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符文,符文流转着冰冷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赵宇闪身进入石门,石门随即缓缓闭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仿佛从未出现过。
邓清和随后赶来的妙音仙子(她放心不下邓清,悄悄跟了上来)躲在不远处的巨石后,眼中满是惊讶与凝重。
“这石门上的符文……好诡异的气息。”妙音仙子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忌惮。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寝衣,外面套了一件月白色的披风,脸色因伤势和夜间的寒气而更加苍白。
邓清点点头,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石门闭合处的地面,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指尖传遍全身,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符文绝非我星辰宗所有,也不像是修仙界常见的封印符文,倒像是某种来自魔道的古老符文。”她沉声道,“赵宇与暗影教的勾结,已是板上钉钉。”
可我们现在进不去,该怎么办?”妙音仙子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焦急。
邓清沉思片刻,说道:“先别急,我们守在这里,等他出来。只要抓住他,定能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
两人躲在草丛中,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石门所在的位置。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谷内的阴风越来越大,吹得两人浑身发冷。邓清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轻轻披在妙音仙子身上,低声道:“小心着凉。”
妙音仙子心中一暖,轻轻点了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两人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石门突然再次缓缓打开。赵宇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的黑布已经取下,嘴角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容,手中的黑色令牌不知何时已经收起。
“就是现在!”邓清低喝一声,与妙音仙子对视一眼,两人如鬼魅般同时冲了出去,一左一右将赵宇围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