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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沉渊入口与“违章封路”

准备工作紧张而有序地进行了两天(归墟时间)。

苏小蛮的设计图最终定型:一个直径约三丈、表面布满不规则暗沉纹路(源自“阻塞之芯”的秽气结晶形态)的球形“潜水钟”。外壳由经过“汤勺”碎片和“生生之力”双重处理、变得异常稳定且惰性的秽气结晶构成,内部则是以“弯管”和“阀芯”碎片构建的、循环着淡金色生机能量的维持网络。整个结构以“生生之舵”投影为持续能源核心,与林宵心神相连,方便操控。外壳上预留了数个观察口和能量接口,以便应对外部变化和可能的攻击。

“抗停滞场”的原理,是利用高度惰性、近乎“绝对封堵”的秽气结晶外壳,暂时“欺骗”或“抵抗”永寂沉渊的“绝对停滞”法则侵蚀。同时,内部循环的“生生之力”负责维持钟内小环境的“活性”与“联系”,防止内部人员被沉渊的特性同化。理论维持时间,苏小蛮修正为“一个时辰至一个半时辰,取决于外部停滞场的强度和遭遇的意外干扰”。

钱多多则完成了一份长达三十页玉简的《沉渊打捞工程风险评估与收益预评估报告》,里面详细列举了七百五十三条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及其应对成本,并将那枚“秽气封存核”的价值评估为一个足以买下半个中型修真界的恐怖数字,顺便计算了将其作为“工程预付款”后,未来可能产生的利息和分红。

铁牛负责用蛮力(辅助符文)将各种材料按设计图组装,周通和李月负责铭刻稳定与应急符文,玄诚子和衍星真君则重新调整飞舟的阵法,使其能在沉渊边缘的恶劣环境下稳定悬浮,并作为“潜水钟”的发射和回收平台。

林宵自己也没闲着。他不断熟悉着六块碎片(加投影)协同运作的微妙感觉,尝试用“纠缠之结”碎片加强那幅简略导航图的清晰度,同时温养着黄金搋子,确保这件核心工具处于最佳状态。他隐隐感觉,进入沉渊后,搋子很可能会是关键中的关键。

第三日清晨(如果归墟有晨昏的话),一切准备就绪。

飞舟悬停在一片难以言喻的“边界”前。

前方,依旧是翻涌的、灰蒙蒙的归墟迷雾,但颜色似乎更深沉,流动也更缓慢。而在目力可及的尽头,迷雾的颜色逐渐变成了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与希望的“深空灰”,再往前,则是一片彻底的、连神识探入都会迅速“沉没”消失的黑暗区域。那里没有声音,没有波动,没有温度,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万物终结的“空”与“静”。

那就是永寂沉渊的边缘。飞舟再往前,就会明显感觉到能量的“粘滞”与“流失”,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将一切拖向永恒的静止。

“就是这里了。”衍星真君看着星图,上面代表飞舟的光点几乎贴在一条模糊的、不断变化的边界线上,而那个由碎片共鸣勾勒的导航图,则清晰地指向那片深空灰与黑暗的交界处。

“抗停滞潜水钟,准备就绪!”苏小蛮汇报,那个暗沉丑陋的球形装置已经固定在飞舟前端的发射架上。

“内部维持系统启动正常,‘生生之舵’投影连接稳定。”玄诚子检查着能量回路。

“所有应急符箓、丹药、备用能源已就位。”钱多多清点着最后物资。

“俺的盾,擦亮了!”铁牛拍了拍胸口。

林宵看向队员们,这次进入沉渊,凶险未知,他本意是只带铁牛(护卫)和苏小蛮(技术支援),但玄诚子、周通、李月坚持同往,衍星真君也表示需要在沉渊边缘接应并监控星图变化。

“沉渊之内,一切常规法则可能失效。紧跟导航图,保持心神联系,一旦维持系统报警,或遭遇不可抗力,立刻按计划撤离。”林宵最后叮嘱,“我们的目标是第七碎片,尽量避免与未知存在冲突。但如果‘堵王’的人在那里…”

他掂了掂手中的黄金搋子,疤痕处青金光芒一闪而逝:“…就让他们知道,专业疏通的,最烦别人‘违章封路’。”

“明白!”

林宵、铁牛、苏小蛮三人踏入球形潜水钟。钟内空间不大,但布局合理,中央悬浮着“生生之舵”投影的微缩光球,周围是能量循环网络的光带,内壁上分布着几个观察窗和控制节点。

“发射!”

飞舟前端灵光一闪,球形潜水钟被一股柔和但坚定的力量推出,脱离了飞舟的防护范围,缓缓驶向那片深空灰与黑暗的交界处。

刚一脱离飞舟,钟体便微微一震。

外界的感觉截然不同。不再是能量的流动或迷雾的翻涌,而是一种…“阻力”。仿佛空气变成了粘稠的胶水,光与声音的传播变得异常艰难,甚至连思维的运转都感到了一丝滞涩。观察窗外,那些深空灰的色彩并非静止,而是在以极其缓慢、近乎无法察觉的速度“沉淀”、“凝固”。

“外部‘停滞场’强度确认,达到理论预期上限的110%!”苏小蛮看着监测数据,小脸紧绷,“维持系统负荷增加!预计有效时间缩短至…半个时辰!”

“加速,沿着导航图指引。”林宵沉声道,将更多心神与“生生之舵”投影连接,加大生机能量的输出,同时操控潜水钟外壳的秽气结晶微微调整能量频率,试图寻找与外部停滞场相对“和谐”的波动点。

潜水钟在粘稠的“空无”中艰难前行。导航图的光线在这里也受到了压制,变得极其暗淡,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熄灭。若非林宵以“纠缠之结”碎片加强感应,几乎难以辨别方向。

前行了约莫一刻钟,周围已是一片彻底的黑暗。不是没有光,而是光在这里失去了意义,连潜水钟自身外壳那暗沉的光芒,似乎也被黑暗吞噬,只能照亮钟体周围数尺范围。绝对的寂静,连能量循环的微弱嗡鸣,听起来都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

“不对劲…”苏小蛮突然低声道,“导航图指示的路径…前方有‘阻塞’!不是天然的能量淤积,是…是人为的屏障!”

林宵凝神望去,只见导航图指示的前方,那本应通向碎片所在节点的“脉络线”,被一道突兀的、暗紫色的、不断蠕动的“墙壁”完全截断!那墙壁仿佛由无数细小的、挣扎的紫黑色符文和扭曲的因果线编织而成,散发出强烈的“拒绝”、“污染”、“固化”的恶意道韵,与周围沉渊的“空寂”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融合在一起。

“是淤世盟的手笔!他们果然在这里!”铁牛瓮声道,握紧了盾牌。

“他们在沉渊里…设了‘路障’?还是…‘封印’?”苏小蛮分析着屏障结构,“这屏障利用了沉渊的‘停滞’特性,将自身的‘污染’与‘堵塞’道韵与之结合,形成了一种近乎‘绝对封印’的效果!我们的潜水钟外壳或许能抵抗沉渊侵蚀,但想穿过这屏障…难度极大!”

林宵操控潜水钟在屏障前停下。近距离观察,这堵暗紫色的“墙壁”无边无际,向上向下向左向右延伸入无尽的黑暗中,完全封死了去路。墙壁表面,那些紫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隐约能听到无数怨毒、诅咒、不甘的细微呢喃。墙壁与沉渊黑暗接触的边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共生”状态,沉渊的“空寂”在固化这道污染屏障,而这屏障也在向沉渊深处渗透着自己的“堵塞”意志。

“不是简单的路障。”林宵看着导航图上被截断的脉络线,以及屏障后方那更加黯淡、却依旧顽强闪烁的第七碎片节点光点,“这是要把碎片彻底‘封死’在沉渊里,让谁都找不到、拿不到。典型的‘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心态,或者说…是在为某种更大的阴谋拖延时间。”

“宗主,怎么办?强攻?”铁牛问。

林宵没有立刻回答。他仔细观察着屏障,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黄金搋子,以及钟内循环的“生生之力”和外壳的秽气结晶。

“这道屏障,本质是‘污染’与‘停滞’的结合体。”他缓缓开口,“我们的潜水钟外壳,也是高度惰性的‘秽气结晶’。某种程度上…‘材质’相近。”

苏小蛮眼睛一亮:“您是说…我们可以尝试‘同频渗透’?或者…‘局部疏通’?”

“试试。”林宵将手按在控制节点上,心神与潜水钟外壳、搋子、以及“汤勺”、“弯管”、“阀芯”碎片相连。

他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潜水钟外壳的秽气结晶,模拟出与前方屏障表层污染相近的能量波动,然后,控制着钟体,极其缓慢地,向着屏障表面…“贴”了过去。

接触的瞬间,屏障表面的紫黑色符文一阵躁动,但并未立刻发动攻击,似乎有些“疑惑”这个“同类”为何靠近。

就是现在!

林宵眼神一凝,黄金搋子脱手而出,在钟内划出一道弧线,搋子尖端的吸盘并未直接撞击屏障,而是隔空对准了屏障与沉渊黑暗“共生”最薄弱、能量流动最迟滞的一个节点!

同时,“汤勺”碎片在钟内虚影一闪,一股浓缩的、炽烈的、融合了“疏通”意志与“生生之力”的“破障原液”被熬炼出来,通过“弯管”和“阀芯”的精确引导,化作一道细若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金白色光束,从潜水钟预留的能量接口激射而出,精准地打在搋子吸盘锁定的那个节点上!

“疏通——给我开!”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细微却清晰的、仿佛冰块被烧红的铁丝烫穿的声响!

那金白色光束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在污染与停滞结合的屏障上,烧蚀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孔洞!孔洞边缘,污染符文被“生生之力”中和、冲散,沉渊的停滞特性也被“疏通”意志短暂地“排开”!

而黄金搋子的吸盘,则爆发出强大的吸力,牢牢吸附在孔洞边缘,并开始缓缓…旋转!

搋子旋转,带动着那个微小孔洞,如同钻头一般,向着屏障内部…缓慢而坚定地…钻了进去!每旋转一分,孔洞便扩大一丝,屏障的“拒绝”与“固化”力量就被“疏通”掉一分!

这不是蛮力破障,而是精准的“微创疏通手术”!利用自身工具的特性,找到屏障的“薄弱结合点”,以点破面!

“成功了!屏障被钻开了!虽然很慢!”苏小蛮惊喜道。

“维持住!加大能量输出!”林宵额角见汗,这种精细操作对心神消耗极大。

潜水钟缓缓向前,紧跟着被搋子钻出的、不断扩大的孔洞。孔洞内壁,金白色的净化光芒与暗紫色的污染、深灰的停滞力量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声响。

就在孔洞扩大到足以让潜水钟勉强通过时,异变陡生!

屏障深处,那股被惊动的恶意道韵猛然爆发!一道由无数紫黑色因果线和怨毒符文凝聚而成的、如同章鱼触手般的巨大“锁链”,从孔洞深处猛地探出,狠狠抽向潜水钟!同时,周围屏障也剧烈蠕动,无数细小的污染符文如同蝗虫般扑向孔洞,试图将其重新“堵死”!

“小心!”铁牛怒吼,盾牌瞬间放大,挡在潜水钟前方,与那紫黑色锁链轰然相撞!

咚!

沉闷的巨响在寂静的沉渊中回荡。铁牛浑身剧震,盾牌上光华乱闪,但他半步未退!

与此同时,林宵操控搋子吸力猛然一增,将刚刚钻开的孔洞又强行撑大了几分,同时,“怠惰之锚”的投影力量第一次在沉渊中被林宵主动调用(虽然效果因环境被极大削弱)——一股灰白色的惰性光晕笼罩向扑来的污染符文,让它们的动作迟缓了微不足道的一瞬!

就是这一瞬!

“冲过去!”林宵大喝,潜水钟外壳秽气结晶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强行挤进了那尚未稳定、随时可能闭合的孔洞!

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与挤压声响起。潜水钟剧烈震颤,外壳上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钟内维持系统警报声大作!

但最终,它还是成功挤了过去!

穿过孔洞的瞬间,眼前景象骤然一变!

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片…难以形容的、仿佛万物凋零后凝固的“灰烬世界”。空中漂浮着细密的、毫无生气的灰色尘埃,地面(如果那可以称为地面)是板结的、同样灰色的“虚无之土”。远处,隐隐可见一些巨大而扭曲的、如同化石般的阴影,像是某个纪元被彻底“停滞”并遗弃在此的恐怖造物残骸。

而导航图上,第七碎片的光点,就在前方不远处,一座仿佛由凝固的绝望与遗忘堆砌而成的、歪斜的灰色“山峰”之巅,静静闪烁。

然而,山峰之下,那片灰色的旷野上,密密麻麻、如同雕像般矗立着数百上千名身披暗紫袍服的淤世盟成员!他们一动不动,仿佛与这片沉渊世界融为一体,只有眼中跳动着冰冷的、狂热的紫黑色火焰,齐刷刷地…看向了刚刚“破门而入”的潜水钟。

而在这些紫袍信徒的最前方,一个格外高大、身披镶嵌着无数扭曲管道与堵塞符号骨甲的身影,缓缓抬起了头。他手中,握着一柄由惨白骨刺和锈蚀金属扭曲而成的、形似巨大“栓塞”的狰狞兵器。

一个沙哑、干涩、仿佛锈蚀金属摩擦的声音,如同寒风般刮过死寂的旷野:

“擅闯…‘永恒堵塞之域’…”

“惊扰…‘万秽归寂’之仪…”

“疏通者…尔等…”

他举起了那柄“栓塞”重兵,指向脆弱的潜水钟,

“…自寻死路。”

潜水钟内,林宵看着外面那令人头皮发麻的阵势,又看了看导航图上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碎片光点,还有潜水钟外壳上新增的裂痕和急剧下降的维持时间。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握紧了手中光芒吞吐不定的黄金搋子。

“…果然。”

他低声自语,

“违停还设路障…”

“这下…”

他眼中寒芒如电,

“得收‘清障费’、‘精神损失费’、还有…”

他看向那黑压压的紫袍军阵,

“…‘群体性事件处理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