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法利奥斯的悍然介入,如同在最激烈的战鼓声中投入了一声不谐的铙钹巨响,虽然成功护住了幽汐免于被瞬间蒸发,却也如同将冷水泼入了滚烫的油锅,彻底引爆了范达尔·鹿盔那本就因计划受挫而积郁的、近乎癫狂的怒火。
他将奈法利奥斯这个“黑龙异类”和幽汐那个“净化者”视作了必须优先碾碎、彻底抹除的绊脚石与眼中钉!
他不再满足于远程的精准狙杀,攻势陡然变得更加狂暴和无差别,炽热的火浪如同海啸般一波接一波地涌向那座孤立的山崖,熔岩爆裂如同雨点般砸落,试图将那片区域连同上面的所有生灵,一起彻底化为翻滚的、没有任何生命可以存活的熔岩地狱!
然而,就在范达尔猩红的眼眸中闪烁着毁灭的光芒,准备不惜代价、调动法阵核心力量,先集中火力将这两个碍事的家伙连同那座山崖从海加尔山的版图上彻底抹去时,这片饱经蹂躏的圣山上空,那原本被火光与硝烟染成一片凄厉血红色的厚重云层,突然发生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异变。
仿佛有一只无形而庞大的、属于造物主级别的手掌,轻柔却又不可抗拒地探入了这片空域,开始缓缓搅动。血红色的云层如同被投入了巨大的漩涡,开始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旋转、流淌,云层的缝隙之间,透出一种不自然的、生机勃勃却又带着虚幻感的翡翠般光泽。
与此同时,一股宁静、安详、仿佛能抚平一切创伤的虚幻气息,如同清晨的薄雾般悄然弥漫开来,与下方战场上血肉横飞、元素咆哮的惨烈景象,形成了极其诡异而强烈的对比。
隐约间,仿佛有无数个沉睡世界的低语、无数场交织变幻的梦境,穿透了现实与虚幻那层脆弱的壁垒,悄然降临于此地,带来了不属于这个战场的、空灵而遥远的回响。
是绿龙军团!沉睡者伊瑟拉,响应了玛法里奥通过远古盟约发出的、最紧急、最迫切的灵魂求援!
下一刻,仿佛是为了印证这惊人的异象,伴随着一阵阵空灵、悠远、仿佛能直接洗涤灵魂的威严龙吟,无数体型修长而优雅、鳞片如同最上等的翡翠琉璃般闪烁着迷离光彩的绿龙,拍动着它们那近乎半透明、仿佛由梦境本身编织而成的翅膀,如同从一幅活过来的古老画卷中飞出,优雅而迅捷地从那旋转的、散发着翡翠光辉的云层漩涡中,翩然降临!
她们的数量或许不如阿莱克丝塔萨的红龙军团那般铺天盖地、以纯粹的数量和生命烈焰形成压倒性优势,但她们每一位身上散发出的、那玄奥而强大的梦境之力,却如同无形却浩瀚的潮汐,瞬间席卷了整个海加尔山战场!
这股力量并非直接的攻击,而是如同最温和却最有效的安抚剂,开始抚平战场上因极致疯狂、痛苦、仇恨与恐惧而激荡、扭曲的情绪波动。
一些杀红了眼的烈焰德鲁伊动作出现了瞬间的迟疑,而不少精神濒临崩溃的暗夜精灵守军,则感到一股难得的清明与宁静注入了心田,紧绷的神经得以稍稍放松。
为首者,正是梦境之主,绿龙女王伊瑟拉本人。她那庞大的、翠绿色的龙躯仿佛是由流动的翡翠和凝固的月光共同铸就,那双仿佛永远笼罩在万千梦境迷雾中的眼眸,此刻清晰地穿透了现实的帷幕,映照出海加尔山满目疮痍的惨状,以及范达尔·鹿盔那被复仇火焰与偏执疯狂彻底吞噬、已然扭曲不堪的身影。
她那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对于这位曾经杰出的大德鲁伊走向如此境地的、深切的悲伤与怜悯,但这份情绪迅速被守护现实与梦境平衡的坚定意志所取代。
“迷途的范达尔·鹿盔……”伊瑟拉空灵、仿佛来自无数梦境彼端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振动传播,而是直接、清晰地响彻在战场上每一个具备心智的生灵心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悲悯,
“你那失去爱子的刻骨痛苦,我们感同身受。但这份痛楚,不应成为你堕入毁灭深渊、拉拽整个世界为你陪葬的理由。
你那被仇恨与火焰蒙蔽的灵魂,那失控的疯狂……是时候该在永恒的梦境长廊中,暂时沉眠、冷静了……”
她没有像她的姐姐阿莱克丝塔萨那样,喷吐出足以治愈万物亦能焚尽邪恶的生命之火。
伊瑟拉做出了更符合她权柄的、更加玄奇莫测的举动——她缓缓张开了那仿佛能吞纳星河的巨口,但吐出的并非龙息,而是一片无边无际、如同海市蜃楼般瑰丽而变幻不定、散发着强烈梦境波动的“翡翠梦境领域”!
这片领域并非针对肉体的实体攻击,没有灼热的高温,没有冲击的爆鸣,它更像是一个巨大无比、温和柔软却带着无法抗拒吸力的精神漩涡,精准无比地笼罩、包裹向了范达尔·鹿盔,以及他身边那些最核心、最狂热的烈焰德鲁伊精英!
翡翠梦境的力量,直接作用于精神、意识与灵魂的最深处!
范达尔只觉得眼前的景象骤然开始扭曲、模糊,脚下坚实(尽管滚烫)的大地仿佛变成了流动的沙丘,周围熊熊燃烧的、他引以为傲的毁灭烈焰,此刻仿佛化作了摇曳不定、缺乏实感的幻影蜃楼。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爆炸声、哀嚎声,也仿佛被隔了一层厚厚的、吸音的水晶墙壁,变得遥远、失真、不再具有真实的冲击力。
一股强烈到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沉沉睡意,如同无数最温柔却最坚韧的丝绸,开始层层缠绕他的意志核心,试图将他从那充满仇恨与毁灭的现实战场中剥离出去,拖入那光怪陆离、时间感错乱的无尽梦境轮回之中。
更让他惊怒的是,他体内那原本如臂指使、狂暴奔腾的火焰之力,在这无孔不入的梦境之力侵蚀与干扰下,竟然也出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滞涩与紊乱,仿佛燃料中混入了不清醒的水分,燃烧不再那么顺畅爆烈!
“不!休想!休想让我沉睡!我还没有……还没有让这个世界付出代价!!”范达尔发出了如同被困在陷阱中的远古凶兽般的、充满了不甘与暴戾的咆哮。
他拼命地燃烧着自己的意志,催动那源自拉格纳罗斯的火焰之力,试图以焚尽一切的怒火去灼烧、去驱散那试图让他“入睡”的梦境枷锁,保持住摇摇欲坠的清醒。
然而,他周围那些核心的烈焰德鲁伊们,却没有他这般被极端情绪锤炼过的、近乎偏执的强大意志力。
许多人的眼神开始迅速变得空洞、迷茫,挥舞法杖的动作变得迟缓、笨拙,口中狂热的呐喊也变成了无意义的呓语,甚至有一部分人直接僵立在了原地,保持着冲锋或施法的姿势,眼神却彻底失去了焦距,陷入了被绿龙女王力量强制的、深沉的沉眠之中!他们周身的火焰也随之黯淡、摇曳,仿佛随时可能熄灭。
与此同时,天空中其他的绿龙们,也纷纷施展出她们独特的力量。她们并不直接喷吐龙息摧毁敌人的肉体,而是施展“梦境缠绕”,让无形的梦境丝线干扰那些尚能抵抗的烈焰德鲁伊的施法专注,使得他们的火焰法术频频失效或失控反噬;
她们吟唱起古老的“宁静术”,如同母亲哼唱的摇篮曲,安抚着守军战士们紧绷欲裂的神经,治疗着他们精神上的创伤;
她们甚至联合起来,尝试着将被火焰灼烧得最严重、地脉污染最深的几片区域,暂时性地“拉入”梦境的边缘,使其在现实层面受到的保护增强,免受进一步的摧残与能量侵蚀。
绿龙军团的加入,以其独特而强大的方式,瞬间改变了海加尔山战场的整体态势!
玛法里奥顿时感到来自范达尔的正面压力骤减,他立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毫无保留地沟通起海加尔山深处沉睡的自然之灵!
更加庞大、更加坚韧的古老根须如同苏醒的巨蟒,轰然从焦黑的山体中破土而出,带着大地的愤怒,狠狠地缠绕向那些因梦境干扰而陷入混乱、步履蹒跚的烈焰德鲁伊,配合着暗夜精灵哨兵们重新燃起斗志的反击,开始高效地清理、剿灭失去统一指挥的敌人。
山崖之上,奈法利奥斯也清晰地感觉到,来自范达尔方向的、那如同火山喷发般的集中性压力骤然减轻。
他抬起那覆盖着鳞片的头颅,看了一眼空中那优雅盘旋、散发着令他本能感到些许不适却又不得不承认其强大的梦境之力的绿龙女王,冰冷的熔金色竖瞳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混合了警惕、评估与一丝难以言喻情绪的光芒,随即,他更加专注地收敛心神,如同最忠诚的守卫,清除着那些试图趁乱靠近山崖、威胁幽汐的零星烈焰德鲁伊或火元素生物。
而幽汐,终于得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她强忍着精神力的巨大消耗带来的眩晕感,立刻抓紧这由绿龙军团创造的、稍纵即逝的战机,更加专注、更加高效地引导着她的净化光束。
翠绿色的光束此刻仿佛变得更加凝实、精准,如同拥有了生命的手术刀,迅捷地切割、清除着那些因为范达尔被伊瑟拉全力牵制、能量供应变得不稳定而显得格外脆弱的火焰符文,以及地脉中那如同无根之木般开始紊乱的污染能量流。她的净化效率,比之前被动防御、艰难支撑时,有了显着的提升。
范达尔·鹿盔陷入了自他拥抱火焰以来,前所未有的困境与绝望。前方,是玛法里奥·怒风配合着海加尔山守军发起的、愈发凶猛的反击;
上方,是伊瑟拉那无孔不入、如同温水煮青蛙般侵蚀着他意志与力量的梦境领域;侧翼,还有奈法利奥斯那条诡异的黑龙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发动致命的突袭;
而更让他心急如焚的是,幽汐那该死的净化之光,正在如同蚁穴溃堤般,不断瓦解着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连接火源之地的法阵根基!
他清晰地意识到,今天的计划,这志在必得的一击,已经彻底失败了!继续在这里僵持下去,一旦自己的意志被伊瑟拉的梦境彻底拖垮、陷入沉眠,或者法阵被完全净化破坏,那么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的结局,甚至连死亡都将成为一种奢望!
“撤退!所有还能动的人,立刻撤退!!”范达尔发出了不甘到极点、仿佛要将灵魂都呕出来的怒吼,声音中充满了功败垂成的怨毒与刻骨铭心的仇恨。
他猛地将残存的所有火焰之力不计后果地向外爆发,形成一圈炽热到极致的“火焰新星”,狂暴的能量冲击暂时逼退了玛法里奥催动的根须缠绕,也稍稍扰动了伊瑟拉那笼罩下来的梦境领域。
与此同时,他脚下那巨大的火焰法阵核心处,几个预先刻画好的、与火源之地深处有着稳定连接的紧急传送符文骤然亮起,散发出强烈的空间波动!
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火焰迅速包裹住范达尔,以及少数几个凭借自身意志或运气挣脱了梦境束缚的核心烈焰德鲁伊。
他们的身影在剧烈扭曲、跳跃的火焰中迅速变得模糊、透明,最终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痕迹般,彻底消失在了海加尔山的战场之上,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火源之地的硫磺焦臭,以及那回荡在群山之间、充满了无尽怨恨的咆哮余音。
失去了首领和绝大部分主力精英,残余的、本就因绿龙梦境之力而陷入混乱的烈焰德鲁伊们,瞬间变成了一盘散沙,士气彻底崩溃。他们在塞纳里奥议会德鲁伊、暗夜精灵哨兵与绿龙军团的联合清剿下,几乎未能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抵抗,很快便被歼灭,或是被打断四肢、剥夺施法能力后俘虏。
海加尔山之上,那肆虐了许久、试图吞噬世界之树的劫火,终于被成功地遏制、扑灭了。
圣山,保住了。世界之树诺达希尔,尽管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侵袭,但其磅礴的生命核心终究安然无恙。
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未在任何人脸上停留太久。玛法里奥、伊瑟拉、珊蒂斯·羽月、布罗尔·熊皮……所有幸存下来的守护者们,环顾着四周满目疮痍、焦黑一片的山体,感受着地脉深处尚未完全驱散的、如同烙印般的灼热与污染,聆听着伤者的呻吟与亡者的寂静,再回想起范达尔·鹿盔逃离前那充满怨毒与不甘的咆哮,每个人的心头都如同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无比沉重。
这场胜利,代价太过惨重。无数生命消逝,千年林地化为焦土,圣山本源受创。而且,所有人都清醒地认识到,危机远未结束。
范达尔·鹿盔和他的烈焰德鲁伊教派,如同一条被打伤后潜入阴影深处的毒蛇,其疯狂与威胁并未消除,他们随时可能舔舐伤口,在死亡之翼那庞大阴影的庇护下,再次向这个世界亮出更加致命的獠牙。
而灭世者死亡之翼本身,那笼罩着整个艾泽拉斯的、令人窒息的毁灭阴影,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每一个生灵的头顶。前方的道路,依旧布满了荆棘与未卜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