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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玄幻魔法 > 青云惊梦:双玉渡凡 > 第97章 碎簪染赤血 冰心溃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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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碎簪染赤血 冰心溃堤时

沈清辞几乎是凭着胸中那股翻腾的、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痛楚、自厌与某种决绝的冲动,驱使着脚步,麻木地朝着核心地带走去。神力远未恢复,经脉因之前的消耗和情绪激荡而隐隐作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虚浮的云雾里,却又沉重得如同负着万钧枷锁。

他脑中不断回放着方才那一幕幕:她以吻渡药时的决绝与冰冷,她动用本源魔气时的苍白与痛苦,她为路无涯焦急落泪的模样……还有更早之前,破魔镜中她一次次被他推开却依旧执着的笑容,战场上她为他浴血奋战的背影……

他是罪人。

是枷锁。

是她的劫难。

或许……消失在这凶险莫测的核心地带,对她而言,才是真正的解脱。这念头如同毒藤,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就在他堪堪抵达那片浓雾山谷的边缘,那死寂与诡异气息扑面而来的瞬间,身后传来了急促到近乎破碎的呼喊和脚步声。

“沈清辞——!!!”

那声音嘶哑,带着剧烈奔跑后的喘息,以及浓浓的惊怒。

沈清辞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他不敢回头。

“站住!你给我站住!”白茯苓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气急败坏的哭腔,“里面危险!你听见没有?!沈清辞!你个王八蛋!幼稚鬼!蠢货!”

她骂得毫不留情,声音却因力竭而断断续续,显然追得极其辛苦。

沈清辞的心像是被那骂声狠狠捶打着,疼痛之余,竟生出一丝扭曲的、近乎自虐般的快意——对,骂吧,他就是这么不堪,这么愚蠢,这么该死。

他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像是要逃避那声音,逃避心中翻涌的更多情绪,加快了些许脚步,想要冲进那片浓雾。

“呼……呼……不行了……沈清辞……你个混账……”白茯苓的骂声渐渐被剧烈的喘息取代,她似乎真的到了极限,“累死老娘了……我的……我的鞋子都跑掉了……簪子……我的簪子也碎了!”

她声音里带上了真实的委屈和哭音,像个迷路又摔跤的孩子。

“你……你要赔我!呜呜……你快给我回来……里面真的不能去……危险……”

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语无伦次地喊着,脚步凌乱,似乎还踉跄了一下。

沈清辞终于无法再装作听不见。那句带着哭腔的“你要赔我”,像是一根细针,刺破了他试图维持的冰冷决绝。他几不可查地放慢了脚步,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向后瞥去。

只一眼,便让他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晨光熹微中,那个一向要强、总是将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即使受伤也要保持仪态的女子,此刻是何等的狼狈——

如墨的长发不知何时散开了大半,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背上,几缕被汗水黏在苍白如纸的脸颊和脖颈。她只穿着一只鞋子,另一只脚赤裸着,白皙的脚背和小腿被沿途的荆棘碎石划出了数道细密的血痕,沾满了泥土草屑。月白色的裙摆也被勾破了几处,沾染了污迹。

最刺目的是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样东西——那是苏清欢之前为她簪在发间的、那枚镶嵌着米粒大小珍珠的银色珠花小簪。此刻,簪子已然断裂,珍珠不知所踪,银色的簪体扭曲变形,尖锐的断口甚至划破了她的掌心,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与她苍白的指尖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她脸色惨白,胸口因剧烈喘息而起伏不定,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望向他的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焦急、愤怒、委屈,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恐惧。

怕他进去。

怕他出事。

这个认知,如同最狂暴的飓风,瞬间将他心中那点自毁的、以为消失才是解脱的荒谬念头,撕扯得粉碎!

他让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狼狈,受伤,恐惧。

他又一次,在她伤痕累累的基础上,添上了新的伤。

巨大的悔恨与恐慌如同冰水倒灌,将他从头浇到脚,连灵魂都在战栗。他想转身,想冲过去,想检查她的脚和手,想将那枚碎簪从她紧握的掌心拿出来……

然而,白茯苓见他停下,却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用尽最后力气,跟踉跄跄地又朝他靠近了几步,嘴里还念叨着:“等等我……慢点……我……我跑不动了……”

话音未落,她忽然身形一晃,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猛地低头,“哇”地一声,一口殷红的鲜血毫无预兆地喷溅而出,落在她脏污的裙摆和赤足前的地面上,晕开刺目的红。

紧接着,她眼神涣散,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

手中,依旧死死攥着那枚染血的碎簪。

“茯苓——!!!”

沈清辞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他所有的冰冷、自厌、决绝,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灭顶的恐慌与撕心裂肺的痛楚。他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回去,在她倒地之前,堪堪将她接入怀中。

入手处一片冰凉,她轻得像一片羽毛,嘴角还残留着刺目的血迹,双眼紧闭,已然失去了意识。只有那只紧握着碎簪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她昏迷前唯一的执念。

沈清辞颤抖着手,想要擦去她嘴角的血,想要掰开她紧握的手指取出那可能伤到她的簪子碎片,却发现自己连这样的动作都做得小心翼翼,生怕再弄疼她分毫。

冰蓝色的眼眸中,那层维持了千万年的坚冰,终于彻底碎裂、融化,化作汹涌的、滚烫的液体,模糊了他的视线。

“对不起……对不起……茯苓……”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脸颊贴着她冰凉汗湿的额头,声音嘶哑破碎,一遍遍重复着苍白无力的道歉,“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去了……我们回去……我带你回家……”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横抱起来,甚至不忘捡起她掉落在一旁的那只孤零零的鞋子。他抱着她,如同抱着失而复得却已破碎的稀世珍宝,一步一步,沉重而坚定地,转身背离了那片象征着危险与终结的浓雾山谷。

晨光中,他的背影不再孤冷挺直,而是微微佝偻着,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哀恸。

而他怀中的女子,苍白脆弱,赤足染血,手中紧握的碎簪,在晨光下折射出一点点凄冷的光。

他又一次,让她受伤了。

这次,是心,是身,是他亲手推开的、又拼尽全力追回的距离里,新添的累累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