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影破晓中队，授权起飞。”
随着周擎山那平静得可怕的声音在机库内回响，凌峰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被点燃。
没有引擎的轰鸣，没有剧烈的震动。
通过生物电极的连接，他感觉自己就是机甲，机甲就是他。温和而磅礴的能量流遍布全身的每一处线路，仿佛沉睡的肌肉正在苏醒。
他只是动了一个念头。
“唰——！”
格纳库顶部的合金闸门向两侧无声滑开，露出外面缀满星辰的夜空。
凌峰确认指令，沉声应道：“明白！”
十二台幽蓝的巨人膝部微屈，随即蹬地。
没有火焰，没有烟尘。
反重力单元与矢量喷口协同工作，二十多米高的庞然大物以一种优雅而迅猛的姿态，垂直拔地而起，瞬间冲出格纳库，化为十二道流光，直刺苍穹。
失重感并未传来。
驾驶舱内，凌峰的视野是三百六十度的全景画面，他能看到下方迅速缩小的南沙一号，能看到身侧队友们组成的阵型，甚至能看到自己机甲背后矢量喷口喷出的粒子流。
这是一种神明般的体验。
“中队，切换至五马赫巡航姿态，目标，敌航母战斗群正上方空域。阵型，楔形突击！”
凌峰的声音通过量子通讯，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队员的脑中。
“破晓二号收到！”
“破晓三号收到！”
十二道流光在空中划出一个流畅的弧线，前端微微下压，尾部粒子流光芒大盛，速度骤然飙升！
音爆云在它们身后层层炸开，又被甩在后面。
海面在视野中放大，一百海里的距离，不过是几次呼吸之间的事情。
“里根”号航母，舰桥。
舰长麦克阿瑟死死地盯着雷达屏幕，额头上青筋毕露。
自从那枚战斧导弹被当着全世界的面拆了之后，他就成了全世界最大的小丑。那条核材料回收的信息，更是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的头顶。
前进，是自取其辱。
后退，是国家颜面的崩塌。
他就这样在原地，被架在火上烤了两天。
“将军！最高威胁警报！！”
一名雷达操作员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声音都劈了叉。
“十二个目标正在接近！速度快到无法计算！预计十秒后接触！”
“什么？！”
麦克阿瑟猛地冲到雷达前。
屏幕上，十二个刺眼的红色光点，从代表南沙一号的方向猛扑过来，其移动速度快到在屏幕上几乎拉成了一条直线！
“F\/A-18准备紧急升空！宙斯盾系统锁定目标！”
麦克阿瑟嘶吼着下达命令。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
“警报！警报！火控雷达被强电磁压制！我们被锁定了！”
“上帝！它们来了！”
舰桥内，一名了望手扔掉望远镜，指着天空，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麦克阿瑟僵硬地转过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远方的天际线上，十二个光点由远及近，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瞬间冲至舰队上空！
紧接着，刺耳的音爆声才姗姗来迟，如同滚雷般碾过海面，整片海域似乎都在这声威下颤抖。
十二台通体幽蓝的人形机甲，悬停在航母战斗群上空一千米处，组成一个V字阵型，如同俯瞰凡间的神明。
它们什么都没做。
仅仅是存在于那里，就散发着压迫感。
舰桥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设备发出的徒劳警报声。
所有人都想起了几天前，那架p-8A反潜机传回来的、如同撞鬼般的三秒钟视频。
现在，他们面对的是十二个！
麦克阿瑟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想下令开火，但手指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开火？
用什么开火？
用密集阵近防炮去打能瞬时加速到二十马赫以上的目标？还是用标准-3导弹去拦截可以垂直悬停、进行反物理机动的怪物？
对方连拆解战斧导弹都像是在处理一件快递。
他们拿什么去对抗这种已经超出理解范畴的神明？
就在这时，V字阵型最前端的那台机甲，缓缓脱离编队，垂直下降。
它的动作仿佛脚下踩着无形的台阶。
最终，它悬停在“里根”号舰桥侧前方不到一百米的位置。
二十多米高的巨人与舰桥形成了鲜明对比。
机甲的头部，那独眼状的探测器亮起幽幽的蓝光，“注视”着舰桥内的每一个人。
麦克阿瑟甚至能看清机甲装甲上反射出的、自己那张写满惊骇的脸。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巨龙盯上的蚂蚁，从灵魂深处泛起战栗。
挑衅？
不，这不是挑衅。
这是宣告，是示威，是赤裸裸的力量展示。
六角大楼，地下战情室。
巨大的屏幕上，正实时转播着“里根”号传回的画面。
汤普森上将面沉如水，花白的头发似乎在几个小时内又白了几分。他身后的将领们，一个个脸色铁青，攥紧了拳头，却又无处发泄。
“这是宣战！这是赤裸裸的宣战！”
一名鹰派将领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我们不能就这么看着！命令麦克阿瑟开火！就算打不中，也要表明我们的态度！”
“表明态度？”汤普森缓缓转过身，声音沙哑，“用整个里根号航母战斗群的覆灭，去表明我们不堪一击的态度吗？”
“将军！我们的尊严……”
“尊严，是在实力对等的情况下谈论的东西！”汤普森猛地提高了音量，环视着所有人。
“你们谁能告诉我，用什么武器去对付那东西？Rq-180的下场你们忘了？p-8A的遭遇你们忘了？还是说，你们想看一场全球直播，看我们的航母被拆成一堆堆的基建材料？！”
战情室内再次陷入沉默。
是啊，怎么打？
对方手里握着的是降维打击的武器，而他们却还停留在旧时代的战争思维里。
技术专家在一旁补充道：
“将军，根据我们的分析，这些机甲展现出的机动性，意味着它们可以轻易规避我们所有的动能武器。
而它们表现出的电子战能力，足以让我们的导弹在发射架上就变成一堆废铁。更不要提它们近距离展现出的那种物质分解能力。”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敲碎了在场所有鹰酱军官最后的幻想。
“我们……我们还能做什么？”一名年轻的参谋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绝望。
汤普森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所有的愤怒和不甘都已敛去，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冷的理智。
他走到通讯控制台前，拿起了加密电话。
“接通‘里根’号。”
片刻后，麦克阿瑟那带着颤抖的声音传来：“将军……”
“麦克阿瑟上校，”汤普森的语气平静得没有波澜，“我命令，里根号航母战斗群，以及所有周边单位，立刻结束演习。”
麦克阿瑟愣住了。
汤普森继续说道：“掉转航向，后撤五百海里，脱离接触。”
“将军！”麦克阿瑟的声音瞬间拔高，“我们走了，全世界都会——”
“执行命令！”
汤普森的吼声，打断了他所有的话。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后，传来一声颓然的“是，将军。”
屏幕上，那台悬停在舰桥旁的承影机甲，在“里根”号的舰首开始缓缓转向时，它的独眼闪烁了一下，仿佛是在嘲弄。
随后，它转身追上空中的编队，十二道流光没有丝毫留恋，再次加速，冲破音障，消失在天际。
它们只是来绕一圈，告诉这里的主人换了。
南沙一号，载具库。
周擎山看着全息屏幕上，那航母战斗群狼狈转向、仓皇远去的画面，久久没有说话。
他身旁的秦卫兵，从始至终都只是看着，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不战而屈人之兵。”
许久，周擎山才吐出这七个字，他转头看向秦卫兵，眼神复杂无比，“秦总师，从今天起，西太平洋，真的不一样了。”
“这只是开始。”秦卫兵说道，“让他们习惯就好了。”